她想親耳從他口中得到一份對漢伯他們未來的保證書。
「平常我是不干送財童子這等事的。但虹燁山莊對我而言就好像……」他審慎地選擇著形容詞。「避風港吧!我很喜歡這個地方,不希望它因為一場意外就此毀于一旦,才會出錢幫助漢伯他們重建。」
事實上,以泰迪的身分,是不該在任何地方久居,或者經常出現的,以免被人掌握行蹤,落得尸骨無存的下場。
但虹燁山莊,不知為何,對于這塊地方他就是有一份特殊的感情,自十年前頭一回拜訪此處後,每年,他若不想辦法避開眾人耳目,抽空上山莊度個幾天假,這一年就過不下去了。
他也不明白怎會如此依戀一個場所,但身為一名殺手,過的是朝不保夕的日子,難得有一樣東西能夠打動他的心,又何必太固執,累死自己!
因此他很干脆地認了命,順應心之所求,年年造訪虹燁山莊,享受一下輕松快樂的平凡生活。
直到今年,他遇上君樂水,在她身上找到了另一種契合,忍不住猜想,或許早在十年前,他就倦了奔波,渴望安寧。
而南投這片好山好水適時安撫了他躁悶的心,所以他才會喜歡此地至深。
听到他的話,君樂水總算能稍稍安心。「我要謝謝你,助漢伯他們度過難關。」
「你剛才謝過了。」他似乎愛上了她柔軟的發,不停地撥弄著它們,感受發絲搔撓過指間,帶來一種溫暖的顫栗感,既舒服又刺激。「況且,我借錢的最大目的是為自己留下一片淨土,心思不算純正。」
「還是感激。因為你讓他們開心。」這一點最重要。
「那給我一個吻吧!」如果她堅持要謝,比起口頭上的感激,或者昂貴的禮物,他更喜歡與她親近。
「呵呵呵……。她掩嘴輕笑。越與泰迪相處,越覺得他可愛。如此忠于自己的又不惹人厭的很少。
「希望你不會後悔,幾千萬最終只換得一個吻。」語罷,她踮起腳尖,紅女敕的櫻唇貼上他含笑的嘴。
「絕對不會。」他迫不及待含住她的唇,感受它們的柔軟如綿、馨香甜蜜,更勝方出爐的天使蛋糕。「如此銷魂的吻,就算要我再出高一倍的價錢,我也願意。」
近乎陶醉地,他大掌圈住她的腰桿,抱起,讓兩人的身體緊密貼合。
呼吸變得急促,情不自禁,她藕臂環上他脖頸,毫不保留地敞開自己。
他的舌頭迅速竄進她唇內,與她的丁香糾結纏綿、難舍難分。
當舌根吸吮得發麻的時候,她迷醉了。
真愛如此美妙,她再也不願放開。
紅豆飯,君樂水一直以為這是日本人的玩意兒。
想不到華嬸、王叔,和漢伯慶祝她生平頭一回交男朋友的方法也是——煮紅豆飯。
雖然她很喜歡喝甜甜的紅豆湯,但她不愛吃紅豆飯啊!
包哀怨的是,這件事居然鬧得沸沸揚揚,附近的商家、民宿業者都知道了。
這才發現原來自己很出名,在虹燁山莊這一帶,沒听過她「君樂水」大名的小孩子養不大啊!
好哀怨,嗚!為什麼她談個小戀愛要搞得這般轟轟烈烈?她壓根兒不想成為眾人注目的焦點。
但是悲劇還沒結束。
「樂水。」不必回頭看,光听那撒嬌也似的低嗓,君樂水用膝蓋想也知道,魏鞅回來了。
不過……跟在魏鞅身後那陣吵雜的腳步聲是怎麼一回事?
她心底有很不好的預感。
轉頭一望,一陣暈眩擊中她腦門,急忙排開圍住她歡欣鼓舞的人群,走到魏鞅身邊,縴指揪起他的耳朵。「我不是要你解決掉劇組那些人嗎?你干麼又將他們帶回來?」
「我有啊!」耳朵的痛讓魏鞅瞬間紅了眼眶。「我帶著他們在附近繞了一整天取景,但最後他們最喜歡的還是虹燁山莊的後花園,堅持回此地拍攝,我也沒辦法。」
「沒辦法也要想辦法。」休想給她推得一干二淨。
「那你想怎麼樣嘛?」語音開始顫抖,他的耳朵快痛死了。
「帶著你的人,」一字一咬牙,她手指著大門口。「滾!」最後那個音吼得好大聲。
「可華嬸答應我們留下來啦!」
「什麼?」太離奇的答案讓她不自覺松了手,魏鞅的耳朵乘機逃出生天。
「真的,不信你可以去問華嬸。」他說得認真。
她轉身,立刻殺過去了解真相。
「華嬸。」在長方形餐台邊找到華嬸,她半推半拉將人拱進廚房。「魏鞅說,你答應讓劇組的人留下來拍攝?」
一提起這件事,華嬸臉上原本為君樂水終身有靠而泛起的笑容立刻斂去,頓成愁顏。「他們一排人跪下來求我,我……沒辦法,只好答應了。」
「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我怎麼不知道?」她以為他們剛剛才回來的。
「我在廚房煮飯時,他們過來說的。」
「這群賴皮鬼。」她火了。「沒關系,我替你去把人趕走。」
「算了。」華嬸嘆息搖頭。「我告訴他們,後花園的草木栽培不易,希望他們能在我或你漢伯、王叔有空陪同時,再進行拍攝,他們也答應了。所以就讓他們住下來吧。」
「可是……」她覺得好愧疚,這一切的麻煩都是她惹出來的。
「我想沒事的,只要他們別亂闖、亂踩,應該不會有大傷。」
環臂抱住華嬸,她難過地低言。「對不起,華嬸。」
「傻瓜,今天是你的好日子,不笑開心點,愁著一張臉,多可惜?」
「拜托,華嬸,我和泰迪連八字都還沒一撇呢!」
「華嬸也年輕過,很清楚少年人情愛燃起來似火燒,只要你們兩個有心,這杯喜酒華嬸是喝定了。」
饒了她吧!談戀愛是一回事,要她在父母失蹤之謎未解開前結婚,說實話,即使對象是泰迪她也辦不到。
「尤其蘭杰爾先生是難得的好男人……」華嬸話說到一半。
「樂水。」魏鞅哭天搶地的聲音插了進來。「你明明已經有我了,怎麼可以腳踏兩條船,又去跟那個蘭……什麼東西的人在一起!」
「姓魏的,我拒絕你不下百次了,你自己听不懂,怪得了誰!」請原諒她心情不好,說話狠了些。可事實是,她真的快魏鞅搞瘋了,再沒耐性與之周旋。
不意魏鞅的話卻更教人抓狂。「你什麼時候拒絕我了,我怎麼不知道?」
深吸口氣,她覺得自己的理智正在崩潰。「你自己想想,我從來不曾答應與你約會,電話不接、有你參加的宴會我就閃人,我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那個不叫拒絕吧!我知道,你生性害羞。」
OK,她知道了,人不可以與豬對談。試圖讓豬了解她的想法是她笨、她蠢、她白痴。為免將自己氣死,她走人。
丟下在廚房里笑得半死的華嬸與一頭霧水的魏鞅,君樂水像後頭有鬼在追,跑得飛快。
「我真是瘋了,居然會去和魏鞅講道理。」邊閃,她邊呢喃叨念個不停。
「你真的不怕死!」一個陰冷的聲音隨風來。
「不怕。」渾厚磁性的低嗓,是泰迪。
君樂水好奇地依著聲音來向尋去。
風中繼續傳來泰迪與另一個聲音的對話。
「可惡,你一定會後悔的。」
「我不這麼覺得。」
「你為何如此固執?」
「我……」話說到一半,消失。
「泰迪,是你嗎?」黝黑的夜色中,君樂水還沒看到人,倒先發現一縷閃亮的金發,像白日里金陽殘留下來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