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君問晑終于在玄關處抓到伍馡。
「看你往哪兒跑?」他提起她的衣領,看見她兩只小腳在半空中又踢又蹦,不覺一陣失笑。「別忙了,只要你道歉我就放了你。」
她卻一聲不吭,端起手中的盤子,唏哩嘩啦地將所有的餅干全倒進嘴里。
「你干什麼?」看她一張俏臉被餅干撐得紅透,他又好氣又好笑。「我又不會跟你搶餅干,吃得這麼急作什麼,萬一噎到怎麼辦?」
君問晑的話聲才落,她就真的被餅干噎到,嗆咳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瞧,噎到了吧?」他心疼地放下她,輕拍著她的背脊為她順氣。
他的動作很溫柔,好象她是什麼珍貴寶貝似的。
伍馡嚇了一大跳,呆呆地望著他。
「怎麼?還有哪里不舒服嗎?」他的聲音充滿關懷。
她卻嚇得更慘。她今天很不乖耶,他應該打她、罵她的……呃,他確實賞了她的三掌,可他同時也疼她更多。
他沒道理對她這麼好的,情況變得詭異,他該不會對她別有居心吧?
扁想就覺得好可怕!大腳抬起,她踹他一個烏龜翻身。
「啊!」他一個沒站穩,跌出了門外。「你這家伙——」
不給他罵完的機會,她又逃了。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他的好奇心被煽揚到最一局點,不得答案誓不罷休。
拍拍爬起來,他朝著伍馡逃掉的方向追去。
「別逼她太緊。」一個涼涼的聲音喝住他的腳步。
君問晑回頭迎上一張艷如桃花的容顏。「你是……」
「楊芷馨,一個被特地請來當伍家鄰居的人。」她笑著說。
他一頭霧水。鄰居能用請的嗎?
她走近他,兩只眼楮像探照燈一樣,將他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個通透。
他覺得自己在一這一瞬間變成了豬肉攤上的豬肉,任人挑肥撿瘦。「還滿意嗎?」
「我問你一個問題,今天,你看見一個強盜搶了某人的東西,而那樣東西對那個人而言是很重要的,可沒有東西,強盜也活不成,你會怎麼做?」
「捉住強盜,把失物還給失主,再與他們商討看看有沒有兩全其美的解決之道。」
「如果沒有呢?」
「我盡量幫忙。」
「總是有憾。」
「世間無完美。」他說這話的時候像是很無奈。
楊芷馨忍不住瞪他一眼。「爛好人。」而且還是很爛的那一種,滿懷純真、渾身陽光氣息,朝氣蓬勃得似一生平順,就不知怎會與伍瑛那混世魔女攪和在一塊兒?
常常有人在背後這麼說他,但當面喊的倒沒有。君問晑覺得有些新奇。「我不過是盡一己之力。」
「管那麼多閑事你不累嗎?」
「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只會開心,怎麼會累?」
丙然是個徹頭徹尾的爛好人,卻正適合扮演那屠龍解救公主的王子。「伍馡大概又躲到日光室里了,你可以去那里找她,不過我勸你不要,她的牙齒不是普通銳利,隨便接近小心尸骨無全。」說完,她走了,留下一團疑雲兀自包圍著君問晑。
「奇怪的女人。」看來年紀不大,十七、八歲吧!卻似歷經風霜,精練更勝他大姊。「可你白勸了,小野貓的利牙我早見識過。」瞧著手上痕跡未退的牙印,他還是決定去找她。
掉轉腳步,他往日光室方向跑去。
他第一次見到伍馡就在那里,她像只小野貓般趴在地上吃東西,順道弄得四周一團亂。
她的言行舉止真的一點也不像名門千金,街頭頑童都比她有教養些。
可她的眼楮很漂亮,還有面臨威脅時,盡避嚇得要死,卻死不認輸的高傲總給人一股無以言喻的尊貴感。
就不知她是怎麼被養大的,詭異的行為教人既好氣又好笑,還深深吸引著人們的目光,使人片刻不忍稍離。
「伍馡。」他一箭步沖進日光室,卻見原本悠閑躺在地上睡覺的她突然像只被逼到絕境的野獸,翻身、拱起背脊、惡狠狠地瞪著他。
情況吊詭得讓他莫名想笑,可她一臉戒慎恐懼的模樣兒又令人心疼。
「你別緊張,我沒惡意的,只是來看一看你。」他高舉雙手做投降狀,希望能安撫她的不安。
可伍馡明顯不信他的話,她防御的姿態一點兒也沒松懈。
難道是他陌生人的身分令她不安?他這才想起從未對她自我介紹過。「你別怕,我不是壞人,我是伍瑛的……哇!」
「伍瑛」二字讓伍馡眼底的恐懼瞬間爆發,她低咆一聲,化成一顆小炮彈朝他撞了過去。
「啊!」他一時沒注意,被撞得一坐倒在地;可他插在襯衫口袋里的鋼筆同時也刮傷了她的額頭。
「該死!」捧住她的腦袋、凝視那道血痕,他咬牙低咒。「怎會傷到臉?」女孩家的容貌是很重要的。他無限歉疚。
她才不管他說些什麼,只是緊張地東轉西轉,想找個地方避難,卻不知該逃向何方?
「別擔心,我幫你擦一下藥就好;萬一留下疤痕,我也會負責的。」他笑著輕拍她的肩,想要安撫她,卻引來她另一陣恐慌的咆哮。
「你怎麼了?」他拉起她的手,小心翼翼將她攬進懷里。「別怕,沒事的,小馡別怕……」
她的身體在接觸到他時,瞬間僵硬。
逃不掉了,她會被打死!恐懼如排山倒海般淹沒了她。
他沒發覺,只是一徑兒地傾盡滿心關懷慰撫她小小的心靈與身子。
一下、兩下、三下……他持續揉著她緊繃的肩膀讓她放松。
也不知是奇跡發生,還是他身上帶著魔力,總之,她的緊張確實在他的輕柔慰哄中,一點一滴消失了。
「呼哈。」小小聲打了個呵欠,不知不覺間,她的眼皮越來越重,好想睡……
睡?!二那個念頭一鑽進腦海,所有的瞌睡蟲盡數消失無蹤。該死了,她竟想在家里安睡,活膩了不成?
全是他的錯,讓她好不容易才培養完備的警戒心盡數流失,可惡。
牙口靠近他肩膀,她張嘴、狠狠咬了他一大口後,用力推開他。只要她還不想死,就不能隨便相信人。
猛一轉身,她又逃了個無影無蹤,留下君問晑呆立原地。「搞什麼鬼啊?」伍家莫非是瘋人院?盡住一些怪人,真受不了。
☆★☆
雖對伍家那只小野貓倍感好奇,但君問晑始終沒專心去挖掘其中的內幕真相。
除了因為伍瑛找他麻煩的手段日新月異,累得他快垮了之外,尊重他人隱私也是原因之一。
但他不探問,不代表他沒在注意,仔細觀察了數天,他發現,伍家里不止所有下人當小野貓根本不存在;就連伍氏夫婦為女兒準備禮物,也永遠只買伍瑛那一份,至于小野貓,她似乎真被遺忘了。
「而且是非常徹底地忽視。」君問晑環視人聲鼎沸的大廳,听說今天伍家老爺過四十歲生日,所有與伍家有關的政商好友、近親遠戚全來了,獨漏小野貓一只。
呃,忘了說明,他的與會是伍瑛的命令,負責專職扮演她的崇拜者。
那家伙腦子有病,老愛花錢請一堆男人來拱著自己,塑造出自己大受歡迎的假象,殊不知此番作為早淪為上流社會的笑柄。
不過也幸好伍瑛的花痴病被嚴重,每回請「崇拜者」都不止一、兩個,絕對是兩位數以上。
人多口雜自然好模魚,君問晑要還不懂得利用此一機會蹺頭,被伍瑛整死也就怨不得人了。
趁著其它「崇拜者」對伍瑛大獻殷勤時,他借口上洗手間,便想遁逃逍遙去也,誰知道才轉出大廳,便被一個蹲伏玄關處的身影給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