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家別墅位于陽明山上,其奢華程度號稱該區第一,他看也是。兩、三百坪的佔地,處處可見匠心獨具的布置,假山流水、花徑尋幽,連門口的燈飾都請人特別設計過,這般豪奢已非「有錢」二字足以形容,它根本是名副其實的豪門富戶了。
難怪教授要出賣他,情勢比人差嘛!換成他也會這麼做,又不是殺人放火,只是出賣一個學生去當別人的家教便可得利益無數,干麼不做?
所以君問晑也不怨,只當前輩子忘了燒好香,今世才會被伍瑛那個大麻煩纏上;他認了,乖乖陪那刁蠻的富家千金玩游戲。
「你來啦?」伍瑛看著他,笑得好得意。
「不來行嗎?」君問晑聳肩。
「當然不行。」伍瑛嗔他一眼,隨手指著客廳的沙發說︰「不過我現在要跟朋友去喝下午茶,你就在那里坐一下等我回來吧!」
背包一甩,她當真走人了,惹來君問晑一陣失笑。
「敢情她是在給我下馬威?」真是個討厭鬼,不過算了,難得有機會入寶山一游,不到處走走看看,滿足一下他對有錢人富裕生活的好奇心,未免可惜。
「走嘍!探險去也。」拍拍手,他正準備四處冒險去。
「等一下,君先生。」女管家喊住他。
「有事嗎?」他轉身,回贈一記燦若朝陽的笑容、魅力四射。
年逾三十的管家不覺酡紅了臉。「那個……二小姐有交代……君先生,呃……」
沒天理啊!竟把如此帥氣的男人放出來四處電人,分明是故意陷她于不義嘛!
君問晑看見女管家一臉羞慚,某個念頭閃過腦袋。「伍瑛該不會要你盯著我,不準我四處晃吧?」
女管家尷尬地點頭。
「真有她的!」君問晑啞然失笑。「那家伙把我當成她的禁臠嗎?」
「禁臠」二字讓女管家臉上的紅潮瞬間爆炸。「對不起。」
「又不關你的事。」身為員工的身不由己君問晑很清楚,又何忍為難她?「算啦!」爽快地放棄冒險念頭,他重新踱回沙發上坐好。「這樣可以嗎?」
女管家垂首囁嚅著。「真是非常抱歉……」
「拘禁我的又不是你,說什麼抱歉?」他悠然一笑。「不過我真的得坐在這里直到伍瑛回來?萬一她一出門就是幾小時,我想上洗手間怎麼辦?」
「二小姐只說不準君先生出大門,沒說不能在屋里活動。」
「哦」有漏洞可鑽了!他笑得異發光彩萬丈。「管家小姐,一個人坐在這里等門很悶耶!」
「君先生的意思是……」
「屋外不能走,那屋內……」引君入甕。「欲擒故縱」這招最好。
女管家果然上當。「要不要我帶君先生四處參觀一下?」
「固所願也、不敢請爾。」
一句話把女管家逗得笑了開來。「其實光這房子就有許多可看的了。」
「听說這宅院叫蝶園,可我一路走來,也沒瞧見半只蝴蝶,是否另有典故?」
「蝶園是取自去世的夫人,孟宇蝶之名而來。」女管家領著他一路從客廳、和室、書房,直走到日光室。「這里的一磚一瓦都是主人親自挑選,為博取夫人歡心、讓她住得舒適而興建的。不過可惜,房子還沒蓋好,夫人就死了,這房子還差點蓋不成……哇!」
日光室的門才開,一道黑影迅速竄出,險些兒撞倒欲進門的兩人。
「搞什麼鬼?」君問晑快手一撈,揪住來人的衣領。
「別踫她。」女管家驚叫,可惜來不及了。
「啊!」君問晑瞠目結舌,小家伙居然咬他!
「你還不松口?」他吃疼地放開她的領子,她立刻像只靈活的小野貓逃得遠遠的。
「慢著,你的‘對不起’呢?」火從心起,他轉身追過去。
「君先生,別追了。」女管家試圖阻止他。
君問晑卻不听,直追著女孩跑過長廊,終在樓梯口處抓到她。
「唔唔唔……」她蹬腿擺手拚命掙扎。
沒見過這麼刁鑽的女孩子,君問晑算是開了眼界。「你叫什麼名字?打哪兒來的?」
女孩一語不發,偏過頭,又想咬他。
「哇!」差一點點被咬到,饒是以好脾氣出名的君問晑也不禁為女孩的蠻勁皺眉。「沒人教過你,不可以隨便亂咬人嗎?」
一擊不成,女孩改而雙腿連踢,踢了君問晑的衣服下擺好幾下,雖然不疼,卻留下幾個黑抹抹的腳印子。
他這才發現她居然沒穿鞋,一雙光腳丫比炭還黑。
「壞小孩就得這樣教訓。」揪住女孩橫放膝蓋上,他抖手賞了她臀部三大掌。
原以為小孩子都怕教訓,挨了打定是淚汪汪地求饒,誰料得到女孩偏與眾不同,明明怕得小臉微白,卻硬是咬著牙、忍著淚不道歉。
「唉!」見她倔強,他反而心軟。「好女孩不可以這樣粗野的,知不知道?」扳正她的身子,他愛憐地輕拭她眼角淚痕。
豈知這卻給了女孩反擊的機會,他手一湊近,她又狠狠賞了他一大口。
「呃!」有生以來頭一回踫見如此頑劣的小孩,他登時傻眼。
嘴里嘗到咸腥的血味,女孩這才恍然發現自己傷了人,呆愣愣地松了口。
「你真不乖。」他沉下臉望著她。
她連退數步、縮肩抱頭,小小的身子抖顫如風中葉。
「君先生。」適時,女管家追到。「請你放過大小姐吧!」
「大小姐?」君問晑回頭望了眼氣喘吁吁的女管家。「你說誰啊?」
女孩趁此良機翻下樓梯,逃離他掌控。
「喂,小心呀!」瞧見女孩粗魯的舉動,君問晑簡直要昏了。
她跑到一半,听見他的聲音,心頓慌,腳下一滑,眼看著就要滾下樓梯。
「小孩!」千鈞一發之際,君問晑飛過身去抱住女孩,幾個翻滾,躍下樓梯。
雙腳一踏實地,女孩隨即又退離他老遠,好象他身上帶著毒,須臾接近不得。
「真是個怪小孩。」君問晑沒轍地望著她的背影興嘆。
不見他追來,女孩好奇回頭覷了他一眼。不打她嗎?她做了壞事耶!可是……他剛剛又救了她,為什麼?
模模被他打過的小,以為那樣的大掌打下來一定疼死人,卻還好,痛而不傷人。
真是奇怪,想不通!可她仍然怕他,還是逃吧!誰知道他的寬容能維持到幾時,搞不好下一秒就翻臉無情,揍得她掛進醫院三天起不了身。
逃吧、逃吧!世間沒一個人是可信的,除非她想死了,否則她唯一可靠的永遠只有自己。
怦怦、怦怦、怦怦
君問晑的心從沒跳得這般快過。
女孩臨去前的那一眼教他整個人僵如泥塑木雕。
不敢相信世間有那樣野性的眼眸,深沉若宇宙黑洞、熾烈更勝夏季艷陽,活月兌月兌是山林猛獸來到文明世界。
明明是個八、九歲的小女孩啊!卻不見半絲天真,倒是警戒心極強。
「詭異!」不過她本來就是個怪小孩,如果他沒看錯,剛剛她是趴在日光室的地板上吃東西的,就像……一只被棄置街邊的小野貓。
「君先生,呼呼呼……」終于追到他了,女管家累得險些兒直不起腰來。
「管家小姐。」一見來人,君問晑才猛然想起擱在心頭的疑惑。「剛剛那小孩,我似乎听見你喊她大小姐,她是伍瑛的姊姊嗎?叫什麼名字?」
「這個……大小姐名喚伍馡,她……」女管家欲言又止。
他好奇心更盛。「我記得伍瑛今年十五,這麼說來剛才那孩子最少十六嘍?可她怎麼看也不超過十歲耶!」
「那是因為……」該如何解釋?呃……她不會耶,怎麼辦?女管家一臉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