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到底哪一個才是正確的?」機靈已經被搞糊涂了。
匡雲東但笑下語,因為何者為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卓泰平堅持報復的心已然動搖,並且逐漸往花非雨身上偏去。
如今只差一方助力,待他尋個好時機推上一把,卓泰平非上當、再成為花非雨裙下忠臣下可。
匡雲東作夢也想不到,他要找的時機,在四個時辰後便自動降臨了。
當晚,船只暫泊「金凰渡口」。
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有客到——」匡雲東被一陣細微的足音吵醒,出船艙一探,卻見三名黑衣蒙面人正躡手躡腳地行于甲板上。
「原來不是客人,而是三只見不得人的耗子。」他一個鷂子翻身,擋在三名黑衣人身前。「不知鼠大兄夜半來訪,有何指教?」
「喝!」三名黑衣人被他嚇了一跳,其中一人立刻壓低聲音喊道︰「行蹤暴露,速退!」
「退去哪兒?河底嗎?這月黑風高的,小心一路逛進閻王殿,可就得下償失了。」匡雲東濃眉鎖起,盡避黑衣人的語調已變,他仍覺有些熟悉。
黑衣人不理他,逕自對兩名同伴道︰「我斷後,你們先走。」說著,他已挾迅雷之姿朝匡雲東撲了過來。
匡雲東立刻揮拳迎上前去。
「喇」地一聲輕響,兩股力道在半空中交會、旋成一股勁流,逼得他二人各退一步。
「鼠大兄身手不錯。」匡雲東謔笑,腰身一扭,又自逼了過去。
他倆一個掌法凌厲、一個拳風威猛,轉瞬間便互擊了三、四十招。
嘖!這樣打下去,要打到幾時才分得出勝負?匡雲東興起不耐。
而黑衣人卻因要替同伴爭取逃亡時間,糾纏得更是厲害。
煩!匡雲東低咒了聲,臉上卻是一逕兒地輕松愜意。「唉,我真不想承認,我竟認識你這見不得人、武功又遜的家伙。」
聞言,黑衣人原本攻守有序的身手匆地一亂。
耶!猜中了,黑衣人果真是熟識者。匡雲東雙瞳閃過一抹利芒,五指如勾抓向黑衣人臉上的蒙面巾。
「還不給我現出原形?」他喝。
黑衣人給逼得直退三大步。
「三更半夜的,吵什ど吵?」適時,一陣嗔罵響起,花非雨窈窕的身影出現在甲板另一頭。
「快回船艙里去。」匡雲東暴吼。
花非雨一愣,卻已經來不及了。
黑衣人往後掠近花非雨,一手扭住她手臂、一手緊掐她縴頸。「別過來,否則我殺了她。
花非雨受驚,嬌顏一片鐵青。「什ど人派你來的?」
黑衣人不語。
「我乃天下首富花非雨,不管是誰收買你來此作亂,我願意多付十倍價碼,只要你立刻放了我。」
「哼!」黑衣人怒哼一聲,微緊了緊掐她脖子的手。
花非雨痛苦地閉上眼。「你敢……傷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閉嘴!」黑衣人煩躁地吼了聲,掐她的手一時緊、一時松,似乎也拿不定主意該如何對付她。
但這樣花非雨反而更難受,一張粉女敕嬌顏都褪成青黑色了。
匡雲東看她痛苦,心里也不好受,遂道︰「只要你肯放了她,任何條件我都答應。」逮人的事可以暫緩,目前他只希望她平安無事。
黑衣人朝兩名同伴使了個眼色。「你們兩個還不快走?」
「但公子交代的事……」一名黑衣人囁嚅道。
「那件事我自有分寸。」捉住花非雨的黑衣人吼道。「總之,你們快走,別在這里礙手礙腳。」
「好吧!我們走,但你記住了,違背公子不會有好下場的。」另一名黑衣人警告完,便拉著同伴一起跳河逃亡了。
甲板上只剩匡雲東與那捉住花非雨的黑衣人彼此對峙。
「你的伙伴已經走了,你可以放人了吧?」隨著花非雨的陷入昏迷,匡雲東眼底的戲謔也一點一滴為濃厚的殺氣所取代。
「你別過來。」黑衣人怒暍,听似威勢十足,但語尾的抖顫卻泄漏了他心底的驚懼。
「放人!」匡雲東冷道,一步步逼近黑衣人。
「不準再過來!」匡雲東的武功究竟有多高,黑衣人不曉得,但他勃發的霸氣已逼得他膽戰心驚卻是不爭的事實。
「我叫你放人,你沒听見嗎?」怒上心頭,匡雲東身形如電、拳化流星,直擊黑衣人面門。
「哇!」黑衣人大吃一驚,下意識地將花非雨往前推去。「啊!」但他立刻又後悔了,伸手想將人搶回。
可匡雲東已乘機截人入懷,小心護衛。
「把她還給我。」不甘上此惡當,黑衣人憤怒甩出袖中劍,直襲匡雲東。
「就憑你這三腳貓的工夫也想傷我?」匡雲東狂笑,袍袖輕卷、一股凌厲的掌風擊出,袖中劍隨即被震偏了方向。
但是——
「不!」黑衣人突然大叫,因為月兌離正常軌道的袖中劍正歪歪斜斜地往花非雨背心射去。
匡雲東虎目圓睜,想也不想地以身代她受了一擊,袖中劍筆直插入他的手臂里。
黑衣人看他受傷,又來搶花非雨。
「憑你還不夠格跟我搶人。」但見匡雲東一掌劈出,瞬間風雷俱響,一時竟震得船只搖晃不絕。
「風雷掌。」黑衣人臉色大變。顧名思義,掌出如風雷,中招者身體必碎裂而死。黑衣人不敢硬接,急忙轉身跳入河中,逃命去也。
第三章
花非雨是被一陣溫熱的濡濕給弄醒的。
當她睜開雙眼,看到匡雲東正坐在她身前,為她運功療傷。
他的左手臂上還插著一把袖中劍,汩汩鮮血不停地由他的傷口里冒出,滴上她衣襟、沾濕了她的肌膚。
她的衣裳被染紅了,只感覺到胸前盡是一股討厭的黏膩感,好不舒服。
但她的心卻莫名地發熱、眼眶泛紅,全身上下無處不充滿一種奇特的律動。
突然好想模模這個男人、靠靠他的胸膛,親近他不知是啥兒滋味?「咦?你醒啦?」他對她咧開一嘴白牙。
「啊!」她這才驚覺,她不只是想而已,她的手根本早已模上他臉頰。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他不當一回事兒地聳了聳肩。「不過你頸上的傷似乎不輕,待明兒個天一亮,還是到鎮上找個大夫看看安心點兒。」
頸子?啊,她想起來了,她被黑衣人挾持,是他救了她。「那些黑衣人呢?」
「跑嘍!」他說。「逃得無影無蹤。」
「那……他們會不會再來一次……」憶起那緊掐住喉嚨的冰冷大掌,她背脊下期然竄過一陣寒顫。
「八成會。我听到他們說,好像是奉了什麼公子之命來辦事兒的。」
「公子?」她秀眉蹙起。「莫非是嚴公子?那麼他們一定是來阻礙我取得北原國御用織廠權利的。」
「你心理有數就好。」他拍拍她的肩。「不過,今晚還是別上船了,到鎮里找家客棧投宿如何?」
「咦?」她愣了下,他一點兒也沒有追根究柢的意思,而且似乎很信任她能把這件事處理好。
接下花氏商行六年,花非雨威名天下聞。但世人多是懼她狠厲手段,謠言將她傳得萬般難听,皆是指責她,若非先祖庇蔭,何來她囂張的余地?從來沒人肯定過她的能力,他是第一個。
或許也是最後一個。莫名的念頭閃過腦海,她心底再度涌現一股自認識他後,便時常出現的慌亂。
「你在這里等等,我上船交代一聲,再送你到鎮上。」話落,他轉身就想走。
「等一下。」她拉住他。「你的手……」
「哦!小意思,皮肉傷罷了。」他隨手拔出袖中劍一扔,一道血箭噴了出來。
她瞠目結舌。「流這麼多血還算小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