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望一聲不吭好半晌,幽幽長嘆才出口。「我很抱歉。」
「哼!」抱歉就拿命來抵啊!她不接受口頭的虛偽道歉。
「是真的,我從沒想過要害他。」君亦豐,這一個多星期以來,他每天想到他,想他的勇氣、想他的聰明、想他的仁慈……想著想著,心竟一直抽痛起來。
「即便是無心,過失殺人一樣是有罪的,你不知道嗎?」恨火讓她失去了原有的寬恕心,只想拖著所有人一起痛苦,而且她一點兒也不想改變。
不知在哪里听過,她記得有人這麼說︰親眼見到至親至愛之人死在面前,而不心化惡魔者,那個人才是喜正的惡魔。
什麼「以德報怨」全是狗屁,她永遠也無法原諒害死君亦豐的人,永遠。
可是杜若望接下來的話卻讓她一時遺忘了仇恨,直愣到天外天去。
「我不會否認我的罪過的,我只是想告訴你,你如果不想嫁,我可以替你向大哥說,這樁婚事就此作罷。」
「你願作罷?」原本堅持要她的人,不就是杜若望?曾經意志如此堅定的人,怎肯輕易改變?
「你在說什麼?」一個聲音插進來,是杜若笙。「當初堅持非她不娶的人不是你嗎?所以我才會花這麼多心血幫你得到她啊!」
海笑柔低頭,偷偷按下藏在禮服里的錄音機開關;這就是她願意嫁的原因,她要收集杜若笙的罪證,送他進監牢,為君亦豐報仇。
「你花了什麼心血?哄我父母、送出大筆聘金,還是雇人破壞我和亦豐的約會?你那些心血害死了一個人。」她厲吼。
杜若望眸底泛起痛苦的光芒。「大哥,我也想知道,那六名搶匪真是你請來的?」
「不是。」杜若笙反駁,他根本沒安排什麼搶劫,他也是被騙了,一切純屬意外。
「那六名搶匪若不是你的人,為何當天你跟救援隊上山時,不順便報警?」海笑柔冷笑。「你不報警是因為你怕,怕那些搶匪被捉到後,會暴露你歹毒的計劃。」
「真是這樣嗎?大哥。」憂愁布滿杜若望年輕的臉龐。
杜若笙默然不語,他是有一部分文過飾非的心思;但主因卻是,他以為那場救援很安全,根本不須動用到警力,才會做出如此錯誤的決定。
「不要以為你不說話就可以擺月兌一切罪過,那些搶匪逃不掉的,一旦他們被捉到,你就等著進監牢吧!」而她會日日期待著那一刻到來。
「大哥……」杜若望不希望事情落到那步田地。
「事情不是那樣的,你們都誤會若笙了。」一直站在杜若笙身後的陳靳璇突然開口說道。
「你休想替他月兌罪。」不見杜若笙進監牢,海笑柔誓不罷休。
「我說的都是事實。而且,海小姐,這整件事情你也月兌不了干系啊!」陳靳璇道。
「我有什麼錯?」
「你是以著杜家未來媳婦的身分上販夢俱樂部買愛情的,光這一點,你就不能怪若笙生氣。」
「我從頭到尾沒答應過這樁婚事。」
「但你父母答應了,我們也把消息發出去了,在外人眼中,你就已經是杜家未進門的媳婦。你的一言一行都將影響杜家聲譽深遠,而當若笙知道你上販夢俱樂部買愛情時,他有權利阻止的,是若望求他答應。可是你不能叫他不惱火啊!」
「可是……」海笑柔承認自己有錯,她應該先想辦法解除婚約,而不是一味地逃避。「他生氣也不能害人性命啊!」
「他沒想要害人,從頭到尾部沒有。他只是請人去擾亂你們的約會,哪知道那些家伙竟見財起義,後來又因為被你和君先生發現真面目,而興起殺人滅口之心。計劃這才失了控,但我們也從沒放棄補救,一直到現在,我們還是持續請人搜山,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們也一定會救回君先生。」
「說來說去,你也只是想強調你們的無心之過啊!而我方才說過了,過失殺人也是有罪的,你們逃不了刑責。」她忽而仰頭大笑,美麗的新娘妝被淚水糊成了一片。「讓我們一起為這份過錯來贖罪吧!」說著,她取出了藏在白紗禮服下的錄音機。「我現在就到警局,把所有的事都說出來。」
「海小姐,你……」陳靳璇沒料到她如此偏激。
「不要啊,學姊。」大哥會做出這等事全是為了他,杜若望怎忍心眼睜睜看著他進監牢。
「我也覺得不需要。」一個涼涼的聲音飄進來。「與其贖罪,我還比較想要一些實質的賠償。」說話的人有一副頎長的身軀,美麗的鳳眼微挑,無限的桃花展露。但他最吸引人的卻是那兩瓣豐潤有型的唇,十足地性感、勾人心魂。
「亦豐!」海笑柔嚇得摔落了手中的錄音機。
「好久不見,別來無恙。」君亦豐對她露出一抹別具深意的淺笑。
「真的是你!」她朝他張開雙臂,以為他會給她一個久別重逢的擁抱。
但瞬間——
「我以為你死了,嗚……我擔心死了……」杜若望居然搶先一步,哭叫著撲進君亦豐懷里。
哎哎哎……這是怎麼一回事?杜若望跟君亦豐,他們……
「喂!」海笑柔一個箭步沖過去,扯開杜若望。「要抱也是我來抱吧?你們兩個抱什麼抱?」她吼。
「我……」杜若望竟十足可疑地紅了臉。
海笑柔利目射向君亦豐。「你給我說清楚,為何你們兩個會……你們到底在搞什麼飛機?」
「是他抱我,又不是我抱他。」他也很驚訝好嗎?
「我不管啦!」海笑柔跳腳。「你好不容易歷劫歸來,卻沒先抱我,反而先抱若望,太過分了!」這樣一點都不浪漫,她不要。
「你別鬧了,我還有正事要辦。」君亦豐只當她的抗議是撒潑,絲毫不放在心上。視線略過她蹦跳不停的身影,直鎖住另一頭的杜若笙。
「君、亦、豐——」情人的輕忽可把海笑柔給氣得頭頂冒煙。
「別吵,有什麼問題等我把正事處理好再說。」他峻目泛出寒光。
她立刻明白他是認真的,眼下就算她賴死了,他也不會理她。真沒趣!她高嘟著雙唇,兀自踱到牆角生悶氣去。
「學姊!」杜若望快怯地喚了她一聲,卻換來她兩顆狠厲的白果子。
「杜若望,我警告你,不管亦豐再怎麼好、如何吸引入,他都是我先看上的,你休想與我搶。」
杜若望蒼白著臉低下頭,顯然,他真的對君亦豐有那麼一點點意思。但到底是怎麼開始的?他們還曾經是情敵呢,卻……他只知,在君亦豐生死未卜這段時間,他心里好難受,天天想著他、時時念著他,直到剛才見著他,那積滿心頭的情緒終于爆發,原來這份掛懷是相思。
沒理會發生在牆角的鬧劇,君亦豐只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杜若笙身上。「你的計劃與我猜測的一模一樣。」
「我很抱歉計劃出錯連累了你。」杜若笙欠身行了個禮。「但我不會為實行那個計劃而道歉;你與我杜家未來的媳婦勾搭不清,我有權利教訓你。」他原先就是個十足自我、倔強的人,肯道歉已是破天荒頭一遭,至于認錯,別作夢了。
「關于教訓一事就算了。」君亦豐聳肩。「不過你既承認連累了我,我想我有權向你要份賠償吧?」
「你想敲詐?」
「不不不!」君亦豐搖頭。「我只想要一點道義,以及精神上的賠償。」
「如果我拒絕呢?」杜若笙冷笑。
「這個嘛!」君亦豐走過去,撿起地上的錄音機。「我想我們都不希望這卷錄音帶公諸大眾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