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嘰嘰咕咕……」女圭女圭竟也真的學她仰頭大笑了起來。
君則思搖頭、對著女圭女圭苦笑了聲。「好吧!隨便你是想玩模仿秀,或是其它什麼東西都好,就是別只顧著玩,偶爾也分點兒心神吃飯好嗎?」他輕拍了拍女圭女圭的頰。
女圭女圭乘機捉住他手中的湯匙,嘻嘻哈哈地玩了起來。
崔羽笑睇他倆一眼,滿嘴食物地咕噥道︰「只要你做的東西永遠都這麼好吃,咱們誰也不會忘記吃飯的,對不對,女圭女圭?」
君則思聞言抬頭,瞥見崔羽已將餐桌上的食物掃掉一半。「你吃這麼快,小心消化不良。」
「我待會兒還有事,不吃快一點兒不行。」
「你最近好象很忙?」
「你知道的,我家胤風弟弟的生日快到了,我要送他一份別開生面的生日禮物。」崔羽眼底閃著邪光。
「你們姊弟的感情真好。」總算喂完一碗魚凍,君則思抱起女圭女圭,讓她趴在他肩上,大掌輕拍她的背。
「你在說什麼?」她訝吼,全世界的人都曉得崔家三姊弟相處若儼敵好嗎?
「不對嗎?!我瞧你們姊弟平常雖喜歡打打鬧鬧,看似不和,但心底卻非常關心對方。拿這次的生日會來說好了,不只你,連崔傲都整日忙里忙外的,卻沒有半句怨言,這不正代表著你們三姊弟情誼非凡。」他說者無心。
但她這個听的人卻驚得連話都說不出來了;多年來,崔家三姊弟就是出了名的不和,他們彼此挖牆角,斗智又斗力,只差沒將彼此砍成血糊糊的肉塊。
熟悉崔家內幕的人都知道,崔胤風的母親害死了崔羽和崔傲的母親。「母債子償」,因此,崔羽和崔傲將滿腔憤恨盡數發泄在崔胤風身上也是理所當然之事,從沒人懷疑過整樁事件的背後是否另有內情。
為何君則思卻能一眼看穿這份偽裝?隨口說出的話又是如此貼近事實真相?崔羽的心狂跳,豆大的汗珠一顆顆冒出額頭。
「我想你大概沒瞧清楚,我和傲準備的可都不是什麼正常禮物,而是些整死人不償命的陷阱;這怎能算姊弟情深?」
「我知道啊!」女圭女圭終于打嗝了,君則思讓她平躺在自己懷里,溫柔地搖著。
「但不論你們送的是什麼,都無法抹滅你們為了胤風的生日而努力付出的事實。換成其它無關緊要的人,你們還會如此拚命嗎?」
不會!只有崔胤風是特別的。但這種事如何能說?說出來,她和傲就變成了天底下最不孝的子女,死後有何面目見亡母于地下?
「你……真是會異想天開。」她想笑著打哈哈過去,卻發現出口的嗓音嘎啞難辨。
是這樣嗎?君則思沉吟片刻,怎麼都不覺得自己會看錯。
「我覺得你並非多事之人,除非那人在你心中佔據重要地位,否則你是不會無聊到費盡心神為對方籌備一場生日宴會的。」就像他一樣,若非深愛著崔羽,他的眼神不會成天追著她跑、心不會整個陷溺在她身上,滿腦子只想著該如何讓她快樂、讓她幸福?
想不到被人看透的感覺是如此可怕!崔羽撇開頭,狂奔的心髒似要蹦出喉口。
「也許……我只是一時好玩……」她說得結結巴巴。
君則思禁不住失笑。「天哪,羽,你……在害怕嗎?」她以為他看穿了她的人就會捉住她的弱點傷害她?不!她太小看他對她的感情了,他是寧可砍了自己,也不願欺她分毫的。
「怕?」她用力地搖頭。「我有什麼好害怕的?我只是……」她喘著,驚慌的眼神四處游移,就是不敢看他。「呵……我……那個……」該怎麼辦?她舉袖抹去額上的汗珠,眼角瞥見桌上他特地烹調出來的美味佳肴。「我……這牛肝太好吃了,好吃得教人受不了,你明天再做吧!」她傻笑,知道這種轉開話題的方法很遜,但她已被弄慌了手腳,想不出更好的了。
她不想談崔胤風的事!君則思一眼看穿了她的回避。
其實早在進入崔宅第一夜,他便發現了崔家三姊弟間暗潮洶涌的情況,他不知道他們明明就互相關懷,為何卻要彼此傷害?
他有些好奇,但那仍不足以令他著迷到不惜傷害崔羽,亦要發掘出謎底的境界。
「你能接受這味道真是太好了!動物的肝髒營養價值很高,對人體十分有益,只可惜許多人嫌它腥,不敢吃,平白錯過一道極佳的養身佳肴。」他順著她改變話題。
她松下一口氣似地柔和了緊張的五官線條。「常听你說什麼保健養身、營養價值之類的話;廚師也要研究那些東西嗎?」
「別的廚師我不曉得,但我一直覺得自己的責任是做出美味的東西,讓人吃得健康、吃得快樂。所以我研究食經、藥膳、養身食譜,以期有朝一日能夠達到醫食同源的境界。」
「醫食同源?那是什麼東西?」
「嗯?」他想了下。「在古代,人們相信萬事萬物都是由陰陽五行所構成,它們分別是——金木水火土。人體和食物自然也包括在其中,人們若能選擇調性相符且適合體質的東西食用,身體便會健康;反之,不論你吃得再好,亦無益于身心。」
「這樣說來,與我調性不符的東西,我是不是就永遠不能吃它?」
「不一定。因為人的體質並非永遠不變,當人們受傷、生病、疲倦、煩憂、興奮,甚至是面臨季節轉換或生活環境改變時,人體調性都會跟著變。」
「哇!原來做菜的學問這麼大!」她以為廚師只須做出好吃的東西即可,想不到要研究的學問這麼多。「對了,說到這個,我有一個問題放在心里很久了。你還記不記得,三個月前我從瑞士回台灣上販夢俱樂部找你的事?」
他點頭。「我還煮了一碗粥給你喝。」
「對,就是那碗粥。」崔羽倏然一彈指。「我向來是個警覺性極強的人,但那晚不知怎麼回事,居然喝完粥就困得睡著了,還一覺直到大天光。我原以為是你給我下了藥,但我的身體對于藥物極敏感,被下藥,沒有吃不出來的道理;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那是因為那碗粥是專門用來安神解憂的。以黃耆、人參……等中藥熬湯底,糯米做主食,配料是豬、心和金針,對于當時累得快掛掉的你來說,那是道再合適不過的補品。」
「原來如此,難怪我在喝粥時,總覺得越喝越舒服,喝到最後忍不住都睡著了。」她連點了幾下頭,疑雲盡散後,是一張燦若朝陽的嬌顏,瞧得君則思、心神蕩漾。
「羽。」他大掌攬著她的肩,陶然目光鎖著她美麗的容顏。「除了女圭女圭外,你未來的人生中就不再為其它人保留位置了嗎?」他一直忍著不想逼她!但他好想愛她,想得快受不了了。
她垂眸不語,不是沒發現他的感情,早在他隔著棉被擁住她、親吻她時,她就知道他喜歡她了。
他待她一直是體貼的,沒有花言巧語,卻像水一樣、逐步滲透她的生活;她從沒讓男人靠得這麼近過,只有他……完全是不知不覺地,他倆同住一屋,同桌共食、同聲歡笑,他變成她的「家人」了。
他們沒談什麼轟轟烈烈的戀愛,交往的過程中也沒有激情與浪漫,只是一逕兒地平凡,一如大多數人所過的平常生活。
然後,她對他付出了一向吝于施予男子的信任感。她啟開心靈、任他觸探,卻不敢放他走進竊佔。
她問自己,有勇氣與他協定一生之約嗎?她喜歡他、喜歡與他一同撫養女圭女圭、一起為生活操煩,可是……體內鼓動的熱情漸趨冷靜,她一問再問,還是無法安心將自已交給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