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誤會了,楚先生罵人不是因為他脾氣不好,他是恨鐵不成鋼;加上他經手的case多半牽連甚廣,稍有缺失便要惹大禍,因此他才會特別嚴厲,希望手下的人都能以最專業的心來完成各項任務。這要我來說嘛……」許秘書兩指交插一彈。「我認為楚先生他這種個性該算是認真負責、博愛敦厚。」
朱萸的下巴卡一聲,嚇月兌了殼。拜托,這也差太多了吧?憑楚戊那款人也擔得起「博愛敦厚」四個字?別鬧了!
但許秘書的表情好認真,彷佛她真覺得楚戊是個大好人。
只是……可能嗎?朱萸回想著她見過的楚戊,他銳利的眼眸時時閃著刀鋒般的森冷寒光,總要刮得靠近他的人傷痕累累才肯罷休。
可是他切菜煮飯時的模樣又好認真,她從沒見過如此擅于家務的男人,他的生活真的很簡樸、又踏實。
但他特別喜歡罵人,犯一點點小錯也能讓他扯開喉嚨吼上好久,雖然也許本意是為那人好,可有什麼話不能慢慢說?非得將人罵得狗血淋頭不可?由此可見他才不是個會體貼人的人。
然而這樣一個大壞蛋卻會籌設「游民之家」幫助游民?這豈止是「不可思議」四字可以形容。
楚戊,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越與他接近,朱萸心底的疑雲就越濃,他不像個殺人凶手,但他太神秘,卻隱約類似某種無惡不作的壞蛋;她想更進一步調查他,又怕……手撫著奔動急促的胸膛,這里頭有一顆為了他而搖擺不定的心。
她知道自己正在改變,卻無能阻止這種變化,因為他,她漸漸迷失了自己,她忍不住憂心,自己終有一天會完全為他所迷惑。
「該死!」她低咒,更可怕地發現,她竟有些期待徹底屈服于他的那一日。
朱萸!
一打開公事包,發現里頭的重要文件全被換成成人雜志、養眼圖片,楚戊就知道罪魁禍首是誰了。
真是的,她的氣還沒消嗎?他的腳被無端出現在皮鞋里的圖釘給刺傷了,到現在還跛著呢!
他知道她惱他限制她的自由,但他純粹是顧慮她的安全才這麼做的,念在他一片善心的分上,她下手就不能輕一些嗎?畢竟他們又非舊仇宿敵,沒心要這麼狠吧?
不過……憶起她瞪他時眼底竄燒的仇恨之火……也許他們曾結過累世不共戴天之仇也說不定,只是他想不起來罷了。
「唉!」長嘆一聲,楚戊忍不住在辦公桌上的公文紙上寫滿她的名,心里對于朱萸的疑惑,總在工作之余、閑暇時分兜滿他心頭。
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在他面前的女人究竟是何來歷?
他不相信她的車禍、失憶概屬巧合,她的行為中有太多的不合理。
他是遲鈍、不經心,但卻不愚笨,對于她的刻意相纏與不時的挑釁舉動,他全看在眼里,心有所感,只是懶得計較,畢竟以他的皮粗肉厚、高頭大馬,她是很難傷害到他性命的。
而既然小命無虞,他也就懶得花工夫去在意她那隨時冒出頭的惡作劇了;只是仍不免想著,她纏上他的理由何在?為怨、為財、為仇……抑或是另有其他原因?
「朱萸……」呢喃念著她的名兒,總覺心頭有一點光在閃,偏他的心卻沒細到足以捉穩那一閃而逝的靈感。
「想什麼想得這麼出神?」不知何時走進辦公室的司辰宇一巴掌拍在楚戊肩上。
「皇帝?」楚戊恍然回神。「有什麼事嗎?」一邊說著,他一邊合上公事包,這玩意兒若被司辰宇看見,鐵又要被恥笑到地老天荒了。
「听說你最近過得很精采。」司辰宇隨手拉過一張椅子坐下。「先是車子被裝炸彈、隨後又鏟除了中南美一個恐怖組織,叫做……‘紅狐’是吧?」
「就是‘紅狐’的入在我車上裝炸彈。」換句話說,楚戊只是以牙還牙。「蘇聯解體後,許多失去工作的軍人不得不販賣手中的武器以為生存,其中‘紅狐’更是他們的大主顧。我得到消息,‘紅狐’買了兩顆原子彈。」
「原子彈!」司辰宇皺著眉,神色頓時一凜。「他們想發動第三次世界大戰啊?」
「名義上是說要建立新世界,其實是想掌控全部毒品。」
「所以你就乘機將他們全數鏟除?」
「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本來是沒必要做得這麼絕;但「紅狐」在他車上裝炸彈時,朱萸正與他同行;每一想到當時若稍有疏忽,極可能連累她一起喪命,他全身的血液就在瞬間凍結成冰,摒除人性的溫暖後,他只能以殘忍的殺戮來杜絕一切可能的禍患。
司辰宇頷首。「這一點我同意,只是……」以往斬草除根的動作都是由別人代做,因為楚戊的心太軟,容易留下後患;他考慮著要如何開口才能在不傷害楚戊自尊心的前提下,將這件任務轉由他人收尾。
看出了他的為難,楚戊自顧說道︰「這回我沒留下任何禍患。」
「啊?」司辰宇愣了下。
「我做的很干淨。」楚戊補充道。「皇帝請放心,我很了解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的道理。」
「呵呵呵……」司辰宇不自在地干笑。「既然如此,我也就放心了。」
楚戊點點頭不說話。
司辰宇與他對看了半晌,尷尬逐漸浮上心頭。「那……沒事我先走了。」他推開椅子,準備離去。
「皇帝慢走。」楚戊想起身送他,卻發現竟然站不起來。該死,他的黏在椅子上了!這個朱萸……唉!她滿腦子的鬼主意到底幾時才會用盡啊?
「不必送了。」司辰宇沒發覺楚戊的異樣,逕自往前跨出一步、又停了下來。「楚戊,我不是不信任你的能力,只是……」
楚戊僵坐在辦公椅上,努力維持面容的不動聲色。
「我明白,皇帝,你是擔心我。」任誰都曉得對付恐怖份子若做得不干淨,必會後患無窮,而受害者鐵定是主使人楚戊,司辰宇只是想幫忙分擔一些責任,他了解。
听出他話里的體諒,司辰宇不覺松下一口氣,回身笑道︰「你能理解就好,不過……」話到一半,他眼角瞥見公文紙上一長串的名字。「朱萸?誰啊?你的新女朋友嗎?」
「女朋友」三個字令楚戊脹紅了一張峻臉。他和朱萸算是男女朋友嗎?不是!那他們是何關系?沒有任何關系、卻同居于一個屋檐下,豈不奇怪?
但他們相處卻十分自然;他倆住在一起、一同吃飯,吃完飯就窩在客廳里看看報紙、電視,順便瞎聊幾句。
她活潑好動、又愛惡作劇,他則是木訥遲鈍到近乎無趣,可因為有她的存在,他最近的日子過得精采萬分;而他也不討厭這種改變,反而興致勃勃地期待著她每日不間斷的驚喜。
誠實一點兒吧,楚戊!私心底,他甚至高興她將他黑白的日子妝點成彩色的。
喜歡正在他心底一點一滴地累積,至于何時會變成愛?他不知道,但他很清楚,他想保有這分精采直到永遠。
司辰宇了悟地一彈指。「這朱萸該不會就是你撿回家中飼養的那只小貓吧?」
楚戊愣了下,想想這件事也沒什麼好隱瞞的,遂爽快地一頷首。「是的,朱萸前幾天在總部停車場出入口被我們的人給撞了,恰巧讓我遇上,便送她就醫;誰知她一清醒,卻失去了記憶,我只好暫時將她安置家中,待她恢復記憶後再做打算。」
司辰宇听得直皺眉。「這麼巧?」
「我也覺得是太巧了點。」楚戊失笑,太多巧合湊在一起,教人不懷疑也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