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辰深遠如海的眼眸中暗藏著自得。所有的人,包括邱譽,都以為當年是他選了自個兒做主子,但真相只有星辰自己知道——
自幼即別扭得跟誰都合不來的孩子,卻在第一眼就相中了邱譽,為了將這個男人留在身邊,星辰不惜隱藏惡劣、假扮純真,利用一記蠢兮兮的微笑,將這男人變成了自己終身俘虜。
兩人在深山中過著與世無爭的和平生活長達二十年,若邱譽不突然發神經,在星辰每日必發的別扭脾氣中,罵了句︰「星少爺為何不像司辰宇那般理智優秀?」
還說要找個女人來管管他。星辰甚至願意與邱譽如此老死深山,反正跟邱譽在一起的日子很快樂。
不過壞就壞在邱譽太不識貨了,竟敢說他不如司辰宇!
很好,那他就跟司辰宇斗出個勝負;以一年的時間創立「光明組」,將司辰宇耍弄于股掌之中,讓事實來告訴邱譽,魚目與珍珠間的差別有多大。
「既然你還認我是主子,那就走吧!」今天將是星辰證明自己優于司辰宇千萬倍的日子。
「星少爺,適可而止吧!再繼續下去只會把事情搞得更糟,對誰都沒好處。」
「你的意思是要我半途而廢?」星辰的聲音輕柔似鴻毛。
邱譽心髒漏跳了一拍。時隔二十年後,他才頓悟自己當年的有眼無珠,錯把惡魔當天使,但一切都已經太遲了;相處二十年、糾纏二十年,他就算想撇清與星少爺的關系,也撇不干淨了。
蹦足了勇氣,他用力一頷首。「是的,請星少爺勿再找司辰宇和‘黑暗帝國’的麻煩。」
「為什麼?你擔心司辰宇?」
「我擔心的是星少爺您!」「黑暗帝國」的勢力不小,一個搞不好,他們主僕可能連明天的太陽都不得見了。’原因;給我一個足以說服我的原因,我就考慮听你的‘適可而止’。」
「這樣……不好。」真正的原因說不出口,因為他心里掛著星少爺,舍不得星少爺受到一丁點兒傷害,而這樣的感情早超出了主僕間所應有的,正逐步邁向「危險」境地,所以他打死都不能說。
「你的說法太沒說服力了,我不接受。」
但邱譽已沒其他的借口了.只能狼狽地低下頭。「請星少爺三思。」
「好吧!我知道你口才不好,我也不勉強你。」星辰壞笑道。「我給你第二個選擇,只要你吻我,我就放棄這策劃了一年的陷井。」
聞言,邱譽僵如木雕。這不是比要他說出真心話更慘?
星辰仰頭大笑。「邱譽啊、邱譽!你是個笨蛋,大大方方地順從心理的渴望愛我不好嗎?而你非要拒絕……你真以為你拒絕得了我?」丟下一顆白眼,星辰轉身離去。「告訴你,當我看中你時,你就注定是我的人了,你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邱譽不言語,直到星辰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界內,他緊繃的身軀才緩緩放松了下來。
年少氣盛的星少爺可以肆意妄為,但身為半個監護人的他,卻得考慮到少爺的名譽。不管自己的心如何眷戀著這位任性卻魅力十足的少爺,只要兩個男人的戀情尚未得到世界的認可,他就不容許它發生、玷污了少爺的名譽。
第二章
這是一家裝潢典雅浪漫的高級餐廳。
不過有一個人卻完全不符合這家餐廳的高景氣質,那人不是別人,正是「岳書痴」是也。
「岳書痴」是司辰宇為岳筱晶新取的綽號,听說她把整個月的薪水都拿去買一套百科全書,以致落得只能啃吐司過活的慘境;他深信這女人瘋了,愛書絕對不是這樣愛的。
「吃慢點兒,沒人跟你搶。」嗟!餓死鬼的吃相都比她好看。
「這一餐……晤……可以抵……三天……」她左手拿著面包,右手叉著一塊牛排拼命往嘴巴里塞。因為對面金主的臉色有越來越糟的跡象,她怕還沒吃夠本就被人扔出餐廳,因此卯起來吃。
「一餐抵三天!」司辰宇冷靜無波的面具接近崩潰邊緣狀態。他一向厭惡生活習慣惡劣的人;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一個連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在他眼中等于米蟲一條,若非仰賴她指證失蹤的調查員,他連看她一眼都懶。
「惆嗯嗯……」她吃完自己的海陸大餐,亮閃閃的目光開始打量起他面前吃了一半的龍蝦。
司辰宇印上眼楮將餐盤在前推。「吃吧!」眼不見為淨,省得線索尚未套出,人已被她氣死。
「你不吃了嗎?」她對著龍蝦流口水。
就算他這想再吃,沾了她口水的東西他也吞不下去。「你吃吧!」他按著疼得發脹的腦袋。「吃完後幫我認認這十二個人。」順道從口袋里掏出十二張照片放在桌上。
「我可以邊吃、邊認。」吃人嘴軟嘛!不好意思不幫他做點兒事。
「吃飯要專心,才不會消化不良,你吃完再認就好了。」禮儀啊!為什麼〔這女人連半點兒用餐的禮儀都不懂?「沒關系啦!我習慣了。」她搶過照片細細看著。
司辰宇一再地用力深呼吸。人要對一塊朽木發脾氣,未免有失格調,不氣、不氣……
岳筱晶兩只眼楮直盯著桌上的照片,雙手還不停地叉起東西往嘴里塞,也不管那玩意兒能不能吃,反正叉得起來、塞得進口就好。
司辰宇越看越覺膽戰心驚。「喂,你搞錯了,那是裝飾用的蘭花不能……」「吃」字消音,因為她已經吞進肚里了。
沒有表情的面具全然剝落,他眉間擠出一層又一層的皺褶。此刻要有人在餐盤里放上一塊老鼠藥,怕她不照樣塞進嘴里、撕吞下月復。
唉!「那是蝦殼,你……」這世界總是認真的人倒霉;怕她隨便亂吃,當真吃丟了一條小命,他堂堂「黑暗帝國」的「皇帝」竟當起伺候人的小廝,為她除去蝦殼,將能吃的東西一一往她叉子落下的地方堆。岳筱晶著照片看得好認真,完全沒發現他的努力。她向來是個專注的人,心思一旦被某樣事物吸引,哪怕天在當時塌下,她也不會察覺。
「其他人我沒印象,不過……」她抽出十二張照片中的三張。「這三個人我越瞧越覺得面熟,似乎在哪里看過……」
「他們都去過圖書館,如果你真是圖書館館員應該見過他們。」他沒好氣地喚來服務生再點一份蛋糕,因為桌上的食物都給她吃光了,而她的叉子還不停地落下。
她沒听見他的話,只是專心地看著照片,一邊則下意識叉起食物放進嘴里。
司辰宇陸陸續續又點了一份火焰松餅、水果塔和雞蛋布丁傍她吃。瞧她的肚子像無底洞似,怎麼境都填不滿,他眉間的皺褶終于打成一條深深的死結。
「岳小姐,你是不是哪里有問題?你已經吃了三人份的食物了。」不是怕她吃,是擔心她把肚皮給撐破了會陷害他背負一條意外殺人的罪名。
她被他的低吼嚇了一跳,叉子一抖,手上的松餅落在照片上,正好蓋住照片中人半邊臉。「啊!我想起來了,他們是偷書賊。」
「偷書賊!」他腦中像有什麼東西閃過。「他們偷了什麼書?」
注意力被人從九重天外拉回,她可憐兮兮地望著手中的叉子,皺苦了一張可愛的心形小瞼。「怎麼回事?我好像吃太飽了,好撐喔!」
他撇開頭,很努力壓下瞪她的。這不是廢話嗎?一個人吃了三人份的食物,不撐才怪!
「你還沒告訴我他們偷了什麼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