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來不想理他的,但听他說要買雞回來養,準備給嫣娘坐月子,便也由得他了。
兩人一路無語,攜手走了大半個時辰來到富來鎮。
唉!說起來他也真夠禍水的,才進市集,前頭便大喊著搶劫,浩浩蕩蕩的一群人打打殺殺地沖了過來。
段虹豎時傻了眼。搞什麼鬼?衰星上門也不是這樣,走到哪兒,麻煩就跟到哪兒!
「救命啊!」還以為那刀子就要砍上她的身了。
「小心!」皇凌塵大手圈住她的腰,一個吸氣,帶著她飛上領近的屋頂。
「哇!」沒料到自個兒會突然飛上天,段虹嚇得牙關直打顫。
「你先在這里坐一會兒,我去幫他們捉賊。」他說著,拍拍她的肩。「別害怕,我很快就回來。」一語畢,他一晃身,走了個無影無蹤。
「喂——」段虹想叫他都來不及,眼睜睜看著他投入追捕盜賊的行列中。
「這無情的家伙,居然就這樣丟下我跑了,也不怕我會摔下去,真夠差勁的。」不過他倒有正義感;這年頭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不多了。
她由上而下看著市集里的騷動,數數賊人居然有七、八個,是結伙搶劫呢!而且個個攜刀帶劍的,瞧來武功不弱,皇凌塵能不能應付啊?她有些擔心。
好好一個熱鬧的市集,都讓這場騷動給破壞殆盡了,附近的店家紛紛關上大門,走避不及的小販們則慌不擇路地四處奔逃。
段虹看著皇凌塵不停地將竄逃無門的小販們送上附近屋頂暫避風頭。
他滿有同情心的,可惜武功不大行。瞧他跟那群盜賊打了那麼久居然連一個人也沒撂倒,遜啊!
不過衙門里的官差更差,竟沒人能跟盜賊對上三招,看來要擺平那夥盜賊得靠智取不能力敵了。
沿著屋瓦、梁柱,她小山翼巽爬下屋頂,想去助他一臂之力。那秋盜賊恁地凶惡,要讓他們發起狂來為所欲為,這小鎮還保得住嗎?她幾乎可以預見一場滅鎮大禍正在醞釀中,非得事先阻上不可。
第七章
另一邊,皇凌塵因盜賊們越打越遠,不知不覺間已打到了鎮外。
段虹片刻不敢耽擱跟在他們後頭拚命地跑,一心只想挽救這個小鎮。該死的盜賊也不會一次只搶一點點,留得青山在不咱沒柴燒嘛!硬要殺雞取卵,笨死了。
匆匆跟到鎮外,卻發現皇凌塵突然神力大發,一招擺平八名盜賊,叫她看傻了眼。
直過了盞茶時間,她拉回神智,怒火隨即上涌。「混蛋,有這麼好的武功,不在一開頭使,反跟這群盜賊胡混了大半個時辰,他在玩什麼把戲?」
皇凌塵才收拾完畢,這群凶惡的盜賊,猛一轉身,卻看見段虹雙手插腰瞪著他。「你怎麼來了?」
她一手指著他的鼻子,鳳目里竄燃著兩簇怒火。「你給我說清楚,明明可以很快收拾那群盜賊的,為什麼要與他們纏斗過整條街?你自己看——」她讓開步讓他瞧見滿目瘡痍的街道。「砸光整條街很好玩嗎?」
他被罵得怔忡了下。「你誤會了,我並沒有搗亂的意思。」
「那你是什麼意思?」她口氣可凶了。
皇凌塵卻彷佛沒听見她的話,悠遠的目光投注在飽經劫難的街道上。「我只是想,東西壞了還可以修理,人命卻不同,那是沒辦法重來的。」
「什麼?」她眨巴著一雙迷糊的大眼。
皇凌塵揚唇一笑,好似春風拂過大地般,和暖的氣息迅速撫平了她心底的懊惱。
段虹雙頰不禁一紅,原以為這枝大掃把生得人見人厭,不意仔細瞧來,五官還挺端正的,劍眉星目,膽鼻朱唇,雖夠不上俊美無儔之流,卻越瞧越覺得舒服。
他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也是說不出心底盤根錯節的糾葛。淡然地轉過身,輕輕揮動袍袖,頎長的身子宛如大鵬飛掠過天際,將那些在一開頭被他送上屋頂避難的人們一一抱下了地面。
逃過一劫的人們紛紛向皇凌塵道謝,他溫和地回應,並指導他們收拾殘局。
她看著看著,突然自己找到了答案!罷剛皇凌塵若在大街上開打,難保不會傷及無辜,為了避免傷亡,他才以救人為先,確定街上所有人的安全後,他遂將盜賊引至無人的鎮外一舉成擒。
這是他的善良,也是他的智慧。
不過段虹覺得很驚訝,像這樣凡事以人命為優先,將逮捕犯人置於最後的捕快,他辦案的時候不會綁手綁腳的嗎?
尤其……她發現他居然連對歹徒都手下留惰,那群為他所制服的盜賊,除了被點住穴道動彈不得外,渾身無傷,比誰都健康。
皇凌塵解完所有人的危機後,重新回到段虹身邊。
她秋水也似的明眸里閃爍著銳利的光芒。「你辦案的時候也是這樣?絕不傷人?」
她的話像是一粒石子,投入他原本平靜無波的雙瞳里,激起陣陣漣漪。「我想盡量保住自己、部屬、匪徒,還有無辜百姓的命。」
「從無例外?」她敬佩他的善良,但做到這種地步不嫌偏頗嗎?
「只有一次。」
「哪一次?」
「追捕花老大那次。」皇凌塵眼底的波濤轉劇。
段虹心頭猛一震,那場劫難猶深印於腦海,花老大給她的傷害至今仍留在她心底,傷痕雖已消失,怛傷痛沒有一年半載怕是遺忘不了的。
他看著她,溫和的嗓音倏地一變而為粗嘎。「當我看見他傷了你時,我真想一掌打死他。」
「唔!」她訥訥無法成言,有一種奇怪而難以言喻的感覺在四肢百骸里漫流;最近她常常這樣,尤其是在面對他的時候。為什麼會這樣?搞不清楚。
他握緊雙拳,頎長結實的身軀泛著輕顫。「你別怕,我會控制自已,不會隨便傷人的。」就算他體內流的是魔鬼的血,但只要理智還在,他此絕不允許自己的雙手染上血腥。
她眨了眨眼。「你在說什麼?我為何要怕你?」
「我……我一拳就可以打死一個人,倘若我發火失控,那種可怕……你能想像嗎?」
「但事實證明你沒有失控過啊!」
「花老大那次我就失控啦!」至今每當他回憶起當時被怒火操控的感覺,心頭還是忍不住一陣驚駭。「我完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行為,一拳就打去了花老大半條命耶!」
「那是例外嘛!況且你終究沒有打死他啊!這不就表示你在最後關頭找回了自制力?」她彎起嘴角,明媚的笑意染上眉眼,清靈、慧黠像是人世間最亮的一點光。
迷失在血腥濃霧中的皇凌塵循著光亮,失措的靈魂乍然得到了救贖。「你真的這樣想?我不會失控變成殺人魔?」
「殺人魔?」她愣然一笑。「憑你這塊料想殺人是不可能的。?連打傷一名采花大盜都要自責半天的人,拿什麼本事去殺人?殺豬宰羊或許還可以。」
他緊崩的肩頭不知不覺放松了下來,有人相信他不會變成像嘯天王爺那樣殘忍無情的魔鬼真好!
「謝謝你。」他用柔得像要滴出水來的語氣說著。
她粉色的雙頰不禁又染上了一抹更加璀璨的紅艷。「謝什麼?我又沒做啥事需要你道謝的。」噢,不妙、不妙!那奇怪的感覺又涌上來了……
「你信任我,這就夠了。」長久以來,連他自己都無法信任自己可以維持潔淨的靈魂到幾時?無論他的忍耐力有多強,總有耗盡的一天。他好怕,在未來不可知的某一日里,他會變得跟父王一樣冷血殘酷、活月兌月兌是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殺人魔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