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銀月西墜!金烏悄悄自東邊的山頭升起,籠罩在升天崖附近的霧氣,在日陽的照射下逐漸散盡。
柳絕色定定地望著他,曾經共有過的回憶一幕幕閃過眼簾!不論是悲、是喜,同樣炫麗地深刻心底。
無法否認,那就是她的人生,不可能重來,而她也舍不得重來。唉!情難舍,恨更難了!不論她做何選擇!同樣為難。
良久,一陣晨風吹過,凝凍了她波濤萬丈的心湖!逐漸沉澱出一片空明。決斗的時刻終于到了,不管他們之間曾有過多少恩怨情仇,都將在今天做一個了斷。
深吸了幾口長氣,她努力平穩體內躁動的真氣。「希望你能拿出真本事來跟我打。」
袁青雷沐浴在金芒中的五官,燦亮得叫人不敢逼視。「你以為我會因為跟你睡了五天就對你手下留情?」
他不會!她曾親眼看過他對蘭陵女王的殘忍,又怎會妄想得到他的例外?她只希望他別看不起她的拙藝,能奮起全力與她一搏。
軟劍出鞘,寒芒森冷,她手腕一抖,凌厲的殺氣逼人。
「還可以,總算沒浪費我六年的時間,不過……」一抹邪笑浮上唇角,他朝她勾勾手指,眼里一明一暗閃著令人打心底發寒的詭譎紅芒。「來吧!讓我看看你究竟學了我幾成功夫。」
她瞪著他。「啊——」猛地一聲狂喝,軟劍在內力催逼下,劍氣爆漲數分,剛猛霸道地朝他刺去。
噗——出乎人意料之外的,袁青雷沒閃沒避,硬是挺胸迎上她的劍。登時,軟劍穿過他胸膛,劍尖在他的背部顫動。
柳絕色詫然失了心魂。
「一劍還一劍。」他狂邪地輕笑,鮮血不停溢出唇角。
聞言,她如遭電極,身子骨抖如風中葉。原來他早打定主意死在她手上!可是……為什麼?他為什ど要這樣做?她不要他用這種方法來回報她的恨意啊!
他步伐顛躓地退了幾步!軟劍一點一滴抽離他身軀。「這樣我們之間就再也不相欠。」
不!她還欠他.欠他六年的撫育之恩;欠他六年的指導之恩;欠他……她欠他太多了,多到她就算投胎轉世三輩子也還不清他的恩情。
他一步步往後退,她一步步往前行,就這樣,一退、一進,他們之間的距離再也無法拉近。
驀地,他頎長的身軀搖晃了兩下,就往身後的萬丈深淵墜落。
「不!」她立刻飛撲過去,兩手齊張,卻只拉到他的衣袖。「青雷,不要……」她淚流滿面地喊道。
他對她搖搖頭。「記住,我們再不相欠了。」話落,他以指切斷衣袖。
「不要——」抓著他的衣袖,她泣吼,芳心在山風中被攪成碎片。「青雷!!」他們之間尚未算清,她欠他的都還沒有還,他怎能就這樣死去?他怎能……「青雷——」
「劍下留人!」」記嬌喝由崖下直往崖頂傳來。
蘭陵女王氣喘吁吁地跑到柳絕色身邊。「咦?這ど快就打完了,青雷呢?」
青雷呢?柳絕色趴在崖邊,呆呆地望著手中的衣袖。袁青雷怎麼不在了?就剩下兩片衣袖?
青雷、青雷,回來啊青雷……她還沒告訴過他,她愛他,她還沒還清他對她的恩情,他怎能以這種方式死去?
蘭陵女王見她不言不語,沒耐性地拉起她來。「我問你青雷……」驀地看見她手中的衣袖碎片,她臉色大變。「難不成我來晚了,青雷已經……」
他已經死了,沒錯,他死了!柳絕色心頭像給一道巨雷劈中,疼得她全身發抖,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唉呀,你殺錯好人啦!」蘭陵女王跳腳。「袁青雷其實不是故意殺你爹的,你爹柳梟是北原國史上最恐怖的盜賊……」叨叨絮絮的,她說出柳絕色的身世之謎。
柳絕色越听!原就為淚水洗得蒼白的嬌顏就越加憔悴得慘不忍睹。「你胡說!不可能有這種事的,我爹才不是壞人!你胡說……?
「是真的!青雷奉皇命執法,他根本沒錯,你不該恨他,更遑論殺他為父報仇。」蘭陵女王進一步刺激她。「況且青雷這麼愛你!珍寵你若心中寶,你這樣對他,不覺良心不安嗎?」她把袁青雷藏寶庫里的觀音像的事也一並說了出來。
柳絕色哀傷欲絕,搖搖欲墜的身子不停往後退去。「不可能!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我不信、我不信……」袁青雷為她雕刻了上百尊觀音像珍藏在書房中,他愛她,真情摯愛至死不變?她不知道,這種事情……她要回慕星樓,她要眼見為憑。
蘭陵女王目送她淒然的背影消失,緊張的神情一變而為挑釁。其實她早就等在升天崖,也看見了全部的決戰經過。
袁青雷想用這種「苦肉計」以奪取柳絕色的心?虧他做得出來,簡直瘋狂到了極點!
不過那男人也未免太自傲了;其實他只要說出當年殺柳梟的真相,及愛柳絕色入骨的真心,不必「苦肉計」,甚至連決斗也可以取消,柳絕色早成為他的妻了。
偏他不肯,硬要拐彎抹角搞出這麼多事來彰顯自己的智能。她最看不過他這種自以為可以掌控天下事的模樣了!所以無論如何都想扳倒他一次。
出面刺激柳絕色,而柳絕色發狂離去後又會做出什麼事呢?情況演變逐漸月兌出袁青雷的計劃,他要如何應變?
呵呵呵……一想到終于能整到袁青雷一次,蘭陵女王就開心得笑咧了嘴。
升天崖下,袁青雷早命人在崖底張設了一張大網,當他墜崖後!便筆直掉入網中,毫發未傷。
手搗胸前創傷,他掙扎地爬出大網,今天的一切全在他的計劃當中。
挨柳絕色一劍,不僅能化解他們之間的仇恨,更可令她因愧生愛,自此對他死心塌地,這一劍挨得值得啊!
不過有些兒痛就是了,但他也從她刺歪的這一劍里看出了她對他的心意有多深?特地避開重要部位的椎刺,證明了她對他的愛勝過仇恨多多,因此他的「偷心計劃」也能順利地進行下去了。
可是他流了不少血,得趕快取出日前藏于石後的救命金丹服用,不然……咦?他的救命金丹呢?怎ど不在了?不可能啊!讓人張網後,是他親向日下來藏藥的,還怕給鳥獸拾了去,他特地將丹藥藏于大石底,怎ど……這會兒卻不在了?
深喘了口氣,他沿著大石重新模索一遍,不信藏得這麼妥當的丹藥還會遺失。
「在找什麼?」顏俊郎帶笑的聲音驀地在他背後響起。
袁青雷靈光一閃,將因失血過多而逐漸虛弱的身子半靠在大石上回望他。「是你拿了我的藥!」
「你是說這個。」顏俊郎自懷中掏出一只紫色瓷瓶。「可是這瓶子上沒寫你的名字耶!怎能確定是你的東西?」
袁青雷無言瞪視著顏俊郎。前陣子歡喜和合散的帳還沒跟他算,他竟敢一而再、再而三地破壞他的計劃?下一回他的整治絕對會叫他永志難忘……不!要他就算死過一千遍也忘不了。
頭一回整到袁青雷,顏俊郎樂得得意忘形。「怎麼辦?你提不出證據證明這是你的東西,我就不能將藥瓶還給你耶!」
「你想怎ど樣?」他冷道,更多的鮮血涌出雙唇。
顏俊即有些不安,可是常年受氣又讓他不願輕易放袁青雷干休。「跟我道歉。」
「哼!」袁青雷撇開頭。
「哎!你的小命現在掌控在我手中還這麼囂張?」
「少廢話,要殺要剮悉听尊便。」
他可能殺他嗎?拜托,他對他……總之他是他的命里克星!他欽佩他、敬畏他、痛恨他,更著迷于他魔魅惑人的魅力,所以住他整了千百遍,他氣歸氣.始終也沒真回奏聖上他的任意妄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