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衣也听見他的哼聲了,她回首轉眸,一記狠厲的白眼殺過去。「臭男人,誰準你踏進‘情絲樓’的?」
袁青風嘴巴才張,正想吼飛綠衣的魂兒。嚴情絲見狀趕緊出聲打圓場。
「綠衣,這回要沒有袁公子,你就真的再也見不著我了。」
轉身面對情絲,綠衣凶惡的表情瞬間換成柔情。「情絲,你好壞喔!沒死也不通知一聲,害人家哭了好幾天。」
「對不起,我們捧進山谷里去了,因為受了點傷,得將傷養好才能上來。」
「情絲,你受傷了!」綠衣驚呼一聲。
「絕情苑」的眾姊妹們立刻又七嘴八舌纏上嚴情絲。
「情絲,你哪兒受傷了?」
「嚴不嚴重?給我看看。」
「要不要請大夫啊?」
「請個大夫比較保險喔!」
雖知大伙兒是一片好心!但她們這樣一起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個不停,嚴情絲還是有些受不了地高舉雙手投降。
「你們放心,我沒什麼事,傷勢比較重的是袁公子。」
「什麼?」三、五十個女人一起轉過身瞪著袁青風。
「怎ど有這ど沒用的男人?不能保護女人也就罷了,還拖累女人。」
「真不曉得他怎麼還有臉活在這世上?」
「臉皮厚嘍!」
面對這一連串交相而來的指責,袁青風只當成耳邊風,左耳進、右耳就出去了,他才不在乎。男人的事、女人懂個屁!他懶得跟一群蠢女人計較。
倒是被圍在人群中的嚴情絲尷尬極了,伶俐的口齒首次結巴起來。「你們誤會了……事情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可惜「護短之心」,人皆有之,眾家姑娘更是嚴重。她們根本不听嚴情絲的解釋,直把袁青風當成極惡仇人般,惡狠狠地瞪著。
站在袁青風身邊的石頭和大柱子被嚇得紛紛躲到他們老大身後去。
「老大,她們的眼神很恐怖耶!」石頭害怕地扯著袁青風的衣袖。
袁青風虎目圓睜瞪了他一眼。「笨蛋,你的功夫練假的嗎?這群女人再多上一倍也不是你的對手,怕什麼怕?」他想把他拉出來,石頭卻反手抱住他的腰,死也不肯出來。
「老大,你不知道,這些女人真的很難纏!」大柱子的聲音里也有些抖顫。
「哦?」袁育風濃眉微挑。「剛才我瞧你們合作辦我和嚴姑娘的喪事,相處得挺融洽的嘛!」他的手下笨,「絕情苑」里這群女人更白痴,也不問清楚就隨便替人辦喪事,蠢斃了!
「哪兒來的相處融洽啊?」石頭發出一聲哀嚎。「你根本不知道,你不在的時候我們有多可?這里的姑娘們說嚴姑娘會失蹤全是我們害的,叫我們要做工賠償;她們把我和大柱子拘禁在這里,要我挑水、劈柴、燒火……」
「我每天都要修屋子,掃地、整理庭園……」大柱子也加進告狀的行狀。
看兩個大男人說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而對面一干女人卻毫無愧色,個個一臉驕傲,看得袁青風的頭都怏炸了。
「好了!男人大丈夫!幫女人做點兒小事有什麼好叫的?閉嘴!」在山谷里五天,那些事情他不是也都幫嚴情絲做過了.他都沒哭、他們有什麼立場抱怨?
「老大——」石頭和大柱子發出一聲哀嚎。
「吵死了!」袁青風一人賞一記拳頭止住他們的大嘴。
嚴情絲先是拉開賴在她身上的綠衣,再排開眾姊妹,款款走到他面前。「是我們失禮了,抱歉。」
袁青風揮揮手。「我都說算了,先問問她們,是誰將我倆的死訊傳揚出來的要緊。」待在那種渺無人煙的荒地不過五夭,他們的死訊就傳揚開來了,要說沒問題啊,鬼才相信!他袁育風雖生性豪爽大度、不愛計較!卻最恨被人設計,這幕後主使者若被他找出來了,少說也要打斷他一條腿泄恨。
「是梁府的人說的啊!」大柱子終于有勇氣離開袁育風後背了。「听說那個梁夫人被采花賊綁了,梁府在派人尋找時,意外發現老大和嚴姑娘與那賊廝一起同歸于盡,遂叫人前來通知大伙兒。咱們是不信啦,可是……」他眼角偷偷瞄著對面一群凶悍的姑娘。給這群潑辣女人壓著,他們就算不信,也得硬起頭皮加入辦喪事的行列了。「不過我們沒把消息傳回‘隱園’,當然山里的兄弟們也都不知曉。」
袁青風睬他一眼。「還好沒有笨得太徹底。」
但他這話兒卻惹火了綠衣。「誰曉得你們能從那種絕崖里存活下來啊?咱們也不是沒去尋找,可那山谷深不見底。想雇人下去搜查,城里的人都說那里叫‘斷腸崖’,掉下去是有死無生的,沒人願意下去,所以……情絲,你不會怪我們吧?」
「傻氣!」嚴情絲拍拍她的手。「我曉得大家都是出于一片好意,怎會怪你們呢?」
「不過那采花賊也好笑。」石頭覆著雙手走出袁青風的庇護。「他什麼人不綁,居然綁了京城第一丑女梁夫人,他是不是瞎了眼啊?」
「丑女就不是人了嗎?」綠衣火大地賞了他一記爆栗。「我告訴你,那梁夫人雖不美,但賢良淑德樣樣具備,如此良善的女人,居然落得被休的下場,她才可憐呢!」
石頭不敢還手,抱著頭又縮回袁青風背後。「我只是就事論事嘛!既要采花,當選美女,誰會故意去采一朵喇叭花?」
「你還敢說?」若非懼于袁青風氣概如華,綠衣早揍死嘴巴特賤的石頭了。「你們男人就是愚蠢!娶妻當娶賢淑女!美貌能保持一輩子嗎?那梁員外未免太沒良心了,早上休妻,下午就迎進了」名風塵女,他啊——哼!為老不尊,我瞧他遲早得到馬上風,死在女人肚皮。」
「這怎能怪梁員外?妻子貞節不保,休妻也是理所當然啊!」自以為有老大罩著!石頭一張嘴真是賤到極點。
誰知他這話連袁青風都覺刺耳,大掌一提將他丟進女人堆。「他嘴賤,你們就替他洗洗嘴巴吧!」
「絕情苑」的姑娘們都是被男人欺負過的,她們都恨男人,尤其是像石頭這種輕賤女人的男人,如今得到機會修理他,還不將他整得淒淒慘慘?
嚴情絲靈眸流轉,對上他霸氣十足的虎目。這男人,言行粗魯得叫人退避三舍,但心底的溫柔卻如泉涌般,源源不斷沁入她心田;他這奇怪的個性,教她忍不住想要去看、去了解、去……品味他的溫情。
袁青風朝她使個眼色,讓一群屬下在「情絲樓」里瘋個夠,他有事想與她找個僻靜的地方商量。
嚴情絲微頷首,跟在他身後離去。
「絕情苑」後園,嚴情絲有些發楞地瞧著頂上高張的日陽。
她有多久的時間沒在大白日里活動了?
「絕情苑」,名字是好听,但終歸也只是家妓院,賣笑、賣藝、不賣身,清高嗎?她不貶低自己,然世人終究稱她們為婊子;這一輩子,這污名怕是要跟定她了!
唉!見不得光就是見不得光,太陽瞧久了,身子都開始頭重腳輕了。
「別盯著太陽瞧!」袁青風斥她一聲,拉著她走向園里的涼亭。
初時嚴情絲沒發覺,待他長繭的大掌磨痛她雪白的柔奏時,她才大吃一驚地發覺。這是男人的手,她理該最排斥的,怎會毫無反抗地給他拉著走?
差兩步到涼亭,她甩開他的手,一溜煙躲進亭子里,心跳如擂鼓。太奇怪了,他的踫觸為何沒激起她的惡心欲嘔?她明明是最厭惡男人的啊!但他卻在不知不覺間沖破了她堅強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