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放開她,他雙拳用力地朝辦公桌捶下。「你為什麼這麼固執?」
「你呢?仇恨比愛我更重要嗎?」她心疼地執起他泛著血絲的手。他以為她的執著是為了尹老夫人?不,不是的,她是為了他啊!傻瓜尹非,枉他聰明一世,卻糊涂一時;仇恨如地獄,為什麼盡要往里頭鑽呢?
「我愛你,可是不報仇,我無法愛你——」最終他也只能狠狠地抱緊她,狠狠地吻住她,狠狠地讓心碎成兩半!
她像撲火的飛蛾,毫不猶豫投向他的熱吻中。在唇舌的糾纏中,她嘗到淡淡的咸澀味兒,不知道是她的淚?還是他心口淌的血?
激吻像火又像冰,同時燒灼與凍結了兩顆真心,她的淚再也停不住了。為什麼他不懂,冤冤相報何時了?而且就算仇報了,心里的結不解,他以為真能得到快樂嗎?仇恨像野草,一旦扎下了根,就很難斷絕的!
她心疼他得這樣痛苦地活著,像置身在一處活地獄中,生不如死。曾經,她以為她有能力可以拉起他;如今看來,她是太高估自己了。
她無能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墜入煉獄中,永遠無法超生!尹非啊、尹非,為何你不懂我的心?
尹非將心底所有的熱情盡泄在這一吻中,只留下無邊的寒冷在這具空殼中。如果她不在他身邊,他也沒有生之所欲了,唯有和尹老夫人一起淪亡。
藍心眩給了他最後的一吻後,分開兩人相擁的身軀。「我愛你,不論我們會走向何種結局,我都愛你,記得別讓自己毀滅!」說完,她轉身離去。
他伸出手,卻捉不住決心離去的她,心碎的痛苦如浪潮般席卷而來。
「啊——」悲涼的怒吼像平地一聲雷,炸破寧靜的夜。
出了書房,藍心眩將身子倚在書房的門板上,無聲的淚落個不停。
「可惡!」書房里的尹非一腳踢翻了檜木辦公桌,兩只鐵拳不停擊向書櫃上的玻璃,乒乒乓乓,滿地的玻璃碎片宛如他們兩人決裂的情。
他的拳頭已經鮮血淋灕了,但他的心更慘,逝去的情化成一柄無情刃,一而再、再而三刨刺著他傷痕累累的心;他痛得說不出話來,只能不停地怒吼、砸東西、傷害自己以取得與心靈的平衡。
一個小時後,書房里已經沒有東西可以砸了,尹非頹然倒臥在地毯上,听見大廳傳來開門、關門的聲音。
是她走了嗎?帶著他的希望與夢想遠離了……
「心眩——」淒然長嘯帶來永恆的黑暗罩住曾經差點破碎,又重拾歡樂,卻在幸福不到數日後,又在他手中淪亡的家。
書房里,痛苦欲瘋的男人吼不盡心頭無數的悲愁;書房外,一個小小的身影淚流滿面哭得幾欲斷腸。
第九章
尹家老宅的日照室里,溫暖的金陽驅不散滿室的灰暗,陰冷的寒風呼嘯地吹著,讓室內的人忍不住拉高衣領、縮著脖子。
奸冷!藍心眩蜷曲身體窩在牆角。尹非的報復終于開始了,有好多調查人員在大宅里來來去去,更多的新聞記者像是逐臭而來的蒼蠅將尹老夫人團團包圍住,她看得又心痛、又難過,卻無能為力,只能躲在日照室里黯然神傷。
尹非真的什麼都不顧了嗎?連她……也舍了!
清澈的珠淚滑下,浸濕了她的衣襟,在早已布滿淚痕的衣服上留下更多印痕。他怎麼忍心?那一段如夢似幻的幸福時光他已經半點也不念了?
「嗚……」掩不住的啜泣逸出齒縫。心好痛,痛得像要死去,但為什麼她還不死?死了不就感覺不到痛了嗎?
「真是沒用啊!」涼涼的嘲諷出自尹老夫人的口,盡避受了那麼多打擊,她清瘦的身子,背脊依然挺得筆直。
藍心眩急忙擦干眼淚。「你又沒讓看護跟著就到處亂跑了。」
「那群膽小表看到這麼多調查員嚇都嚇死了,一個個全辭職了。」尹老夫人輕啐一口。「你呢?要不要也一塊兒逃?」
藍心眩沮喪地搖搖頭。「我不會逃的,事情會演變到這種情況,我也有份,我不能一走了之。」
「你哪有這麼偉大?別高估自己好不好?」不管遇到什麼事,尹老夫人直言不諱、決心做自己的堅持始終不變。
「隨便你怎麼說,我決定要留下來就是要留下來,你改變不了我的。」
「是啊!能讓你變成一個膽小表的只有我那笨蛋兒子。」
藍心眩無力地嘆口氣。「其實你並不討厭他,何以開口就要罵他?」
「他本來就很笨!」笨到連人家的好心跟壞心都分不清楚!尹老夫人在心底無奈地思忖︰教出這樣一個死腦筋的孩子也許是她的錯。
「他不是笨,他只是鑽進牛角尖里了。」盡避事情已演變至此,藍心眩依然舍不得他挨罵。
「那你就想辦法把他拖出來吧。」
藍心眩苦笑。「我哪這麼有本事?」
「你不是沒本事,是沒心去做了。」標準戀愛中的女人,火性都被愛情磨光了。尹老夫人真為她不值。
「我……我求他不要,可是他不听,他騙我……」一想起尹非的所做所為,藍心眩的淚就下听話地滾滾而下。
「求他?你以為那只笨牛會听人說嗎?他眼楮里只看得到證據,沒有證據,你是不可能說服他改變主意的。」
「證據?」
「你把茶幾上的電話拿過來。」
藍心眩雖覺疑惑,還是依她所言做了。「你要打電話給誰?」
「安娜。」尹老夫人唇畔浮著詭譎的笑。
「安娜——」藍心眩嚇得心髒差點麻痹。
「噓,別吵!」尹老夫人撥了一串號碼,靜候電話接通後。「喂,安娜嗎?我是老夫人,現在有人要問你幾個問題,麻煩你老實回答。」語畢,她將話筒扔給了藍心眩。
她兀自呆愣無法言語,直到尹老夫人抖手賞她一記指骨頭。「別浪費時間,國際電話費很貴的。」
藍心眩如夢初醒,趕緊接起話筒。「喂,請問你是尹錯的母親安娜小姐嗎?我有幾個問題想要請問你,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答案……」
後來安娜說了些什麼她都不記得了,只是恍惚地听著她的聲音,想像她在電話那端是怎生的表情,喜悅、憤怒、哀傷,還是難忘?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猛然想起得請安娜做一件事。「安娜,可以請你回國一趟嗎?不行,那……你可不可以拍一卷錄影帶寄回來?將你剛才告訴我的話全錄進去。好的,謝謝你!」
幣斷電話,她全身的力氣像被抽盡般,無力地癱軟在地板上,茫茫然望著尹老夫人發呆。
「年輕人真沒用!」尹老夫人譏了她一句,拿過她懷里的話筒,轉動輪椅將話筒放回去。
「你一直跟安娜保持連絡,而尹非卻不知道?」藍心眩真是被這對母子打敗了。誰能相信他們不是親母子?一樣自以為是,以為只要自己沒錯,不必說對方就該了解;什麼嘛!心電感應真這麼好用,人類還要語言來干什麼?
「是他自己不問的。」她也有自尊啊,誰要去跟那頭蠻牛道歉?
「這事兒你應該主動告訴他!」藍心眩氣得火冒三丈。
「他是小輩,他才應該主動才對。」
「放屁!」藍心眩一冒火,失控的脾氣就重現于世。「你是長輩,見識比他多一倍,你難道分不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嗎?拿這種事來玩,難怪尹非要氣你!」
「他氣死活該!我養他這麼大,他居然忘恩負義倒打一耙,這是他的報應。」尹老夫人得意洋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