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何不試試看?」她揚起手,作勢將布偶貓扔進附近的水池里。
「不要、不要。」藍小若扁著小嘴。「我听話就是了,別淹死小咪。」
藍心眩將布偶貓還給她。「說定了哦,不可以反悔听到沒有?」
「听到了。」藍小若小心地抱緊她的小咪,果然不敢再多嘴,乖乖地跟在藍心眩身後走進大屋里。
藍心眩滿意地揚起唇角,雖然用威脅的方法對付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有點兒勝之不武,但她深信「愛的教育」並不適用每一個孩子,至少對像藍小若這樣的調皮鬼就百分之百沒用。
她很慶幸自己不是不可救藥的老古板,懂得利用生活上每一個利便處,想出一套特殊的方法制住藍小若,不至于讓她的小佷女張揚失控到無法無天。
領路的管家前行的速度一直沒變,穩定得教人不得不佩服他的一絲不苟,不過這樣的完美也在玄關處遭到破壞了。
「哇!」一陣旋風般的身影突然沖出,差點撞倒嬌小的藍小若。
藍心眩眼明手快,搶先一步將佷女撈入懷中。
而那道紅色的身影完全沒發現自己險些闖下的禍事,逕自邊跑、邊哭叫著︰「我再也不來了,你這個老巫婆,下地獄去吧!」
那一直像木頭似的管家幾不可見地搖了搖頭,低聲咕噥。「第一百九十九個看護了。」
「什麼?」藍心眩的注意力全放在那詛咒著離去的女人身上,沒听清楚管家的自言自語。「管家先生,你剛才說什麼,可以再說一遍嗎?」
「沒什麼。」才顯露出一點兒人味的管家立刻又回復到木頭的狀態。
「可是我方才明明听見你說看護怎麼啦!」隱約有一股不好的預感在敲擊著藍心眩身體里的警鐘。
「我們英國管家學院出來的正統管家是不會隨便談論主人是非的,藍小姐,你剛剛一定听錯了。」管家義正辭嚴地說完,打開大門,走了進去。
藍心眩張大了嘴,天哪!她是不是听錯了,一個正統的英國管家?那不是西方羅曼史里才會出現的產物嗎?這家的主人居然能弄來一個?「他」究竟是何身分?而她又讓自己落到了怎生怪異的所在了?
還有前一刻離去的女人,她口里喊的「巫婆」是書本上所描寫那種尖鼻子、騎掃把,還會吃小孩子心髒的鬼物嗎?
開什麼玩笑?除非這里是鬼域,否則現實世界里絕不可能有巫婆那種東西存在!但……這里是嗎?
縮了縮肩膀,藍心眩的目光轉向懷里的小佷女,考慮著她剛才說的話︰離開這里,否則——咕嚕、咕嚕!耳朵忽然接收到一陣饑餓的肚子發出來的叫聲。
「小若,你……」
藍小若立刻將布偶貓推向前。「不是我,是小咪。」
藍心眩嘆口氣,放下小佷女,並模模她的頭。「走吧小若,我們進屋去。」既然橫豎都是死,做個飽鬼總比做個餓鬼強。她們倆也確實餓壞了,急需一頓好飯和一張床,就算被養肥後的下場是進到一名巫婆的肚子里,她也不在乎。
非常、非常快,藍心眩收回了她那勻「不在乎」的蠢話,事實上她後悔死了!
她敢打賭,她以前不曾、往後大概也很難見識到形容如此嚴峻的老婦人。一張瘦削的臉蛋,五官形如刀刻、細眉似山稜拱起,薄唇利勝剝刀,仿佛隨時隨地都想將人砍殺得鮮血淋淋;說她是巫婆還太客氣了,她是夜叉,活生生從地獄里走出來的惡魔!
藍心眩懷疑自己如何看護得了這樣的人?難怪征人啟事寫得那般好看,因為客戶太難纏了,他們只求找得到人,豈敢多做要求?
唔……她後悔地申吟著。該死!她上當了。
「你就是新來的看護?」輪椅上的老婦人尖銳地開門。
藍心眩很想搖頭,但在她銳利的目光下,她卻連動一下都不能。
「那個小髒鬼又是什麼東西?」老婦人不屑地撇著唇角。「你的私生女?」
突然,一股火穿透畏懼掌控了藍心眩的理智。「小若不是小髒鬼,她是我的佷女,就算是老夫人您也沒有資格辱罵她。」
始終默立一旁的管家倒抽了口無聲的冷氣。老天!這小姐可真夠勇敢的,他在尹家多年,還沒見過有人敢當面頂撞老夫人的。
然而,輪椅上的尹老夫人利如劍、冷如冰的眼眸卻閃了兩下。「你叫什麼名字?」她沒有叫人將藍心眩她們給扔出去,反而緩下了語氣。
這奇特的反應又軟管家連眨了好幾下眼。
藍心眩不知道她逃過了怎樣一場大劫,她一手拉著佷女、一手指著自己。「我姓藍,藍心眩,她是藍小若。」
「你帶著一個小孩子來應征我的看護?」尹老夫人冷笑。
「你的征人啟事上寫了‘已婚可’,既然你們同意任用已婚婦人,不是早就該想到會有人帶著孩子上門嗎?」藍心眩把撕下來的征人啟事放在桌上。
「但她並不是你的孩子。」尹老夫人故意挑剔。
「都一樣,我是不會把小若放著不管的。」她一手環住佷女,小若也緊緊倚偎著她。事實上,在小女孩心底,比起丟下她不管的父母,她喜愛這個姑姑更多一些。
「可是我請了你之後,就得應付兩人份的食宿,這對我來說並不劃算。」盡避那些小錢尹老夫人並不放在眼里,但她就是喜歡刁難人家。
「小若的食宿費用你可以從我的薪水里扣。」藍心眩本來就沒有打算白吃白喝。「我只有一個要求,我和小若要住在同一間房里。」
尹老夫人考慮了一下,彈指招來管家。「以前我們請看護的月薪是多少?」
「八萬。」
尹老夫人詭譎一笑,足以教人雞皮疙瘩掉滿地那種。「給她們扣掉一萬,帶她們去紫之屋。」
「是。」管家彎腰行禮後,對著藍心眩說道︰「藍小姐,請你跟我走吧!」
「這意思是不是……我錄取了?」光听見月薪七萬,藍心眩就快昏了。這姓尹的一家這麼有錢嗎?居然每個月花七萬塊請一個看護!
尹老夫人輕蔑地望著她。「希望你的手腳不像你的腦子一樣,只有一堆豆腐渣兒。」說完,她轉著電動輪椅走了。
留下氣鼓鼓的藍心眩。難怪尹老夫人要花七萬塊請看護了,這樣惡劣的個性,不下重金哪征得到勇夫?
不過她是不會被打敗的,看在七萬塊的分上,她非努力做個幾年,存夠老本不可!
「哼,走著瞧!」她對著尹老夫人的背影揮動拳頭。秀巧如女圭女圭的臉蛋上染著兩抹紅暈,大大的眼楮里載滿不馴,柳眉飛揚、櫻唇微抿,將她可愛的花顏妝點得更是精采無雙。
避家看著她,突然輕輕地笑了。看來,岑寂已久的尹家,將會有一場風波到來了。
「如果她以為我會像她過去那些沒耐性、沒毅力的看護,做不到兩、三天,就夾著尾巴逃跑的話,那她就大錯特錯了!」藍心眩火冒三丈地坐在馬桶上破口大罵。她一大早就被叫起來忙東忙西的,別說刷牙洗臉了,她連解放一下都沒時間。
進了尹家,她才間接從幫佣的僕人口中得知︰為何尹家會開出那麼高的薪水請人?因為沒人受得了尹老夫人一個月的虐待嘛!
尹老夫人一年前出了車禍,從此行動就有所下便了,她需要看護來維持她基本的生活舒適;但一年下來,她換了一百九十九個看護,沒人待超過三天,那薪水自然而然也就節省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