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大、自私、又自我的混帳男人!霍青蓮冰凍的心湖又隱隱起了怒濤。
「無論你怎麼說,我都不會愛你的,你在我身上得不到任何回報,只會浪費
時間。」
「浪費是你說的,我並不這麼覺得啊!而且我敢跟你打包票,你早晚會愛上我。」方悠然什麼沒有,自信最多。
她懊惱地瞪大眼。真沒遇過這麼厚臉皮的人,偏偏他卻能攪動得她死去的心靈再度蠢動;她明明不想再涉紅塵的,想拋下一切、想離開、想死去……對于這無情的人世,她厭了,也煩了,可惡的他,為何不肯放她輕松?
「是你先來招惹我的,在你入我家門之前,難道沒想過會有這樣的後果?」他獨佔性地圈住她的腰。
她扭了幾下卻擺月兌不掉,惡意的邪笑不禁浮上唇頰。「如果我說我們之間根本沒有婚約,一切都是我騙你的,拿來認親的那塊玉佩是我從你爹娘身上搶過來的;你爹娘會差點餓死在關外,就是因為我打劫了他們,你還會愛我?」
「打劫得好。」不意他卻拚命鼓掌、兼吹口哨的。哈!他那拋家棄子的爹娘活該被劫匪嚇嚇。「你以為在你招供之前,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嗎?打從你進方家門的那一刻,我就曉得你在撒謊了。」
她愕然張大嘴。「但你明明……」
「不說破是因為我覺得很好玩,想跟你繼續玩下去。」他搖頭,一臉的猖狂與目中無人。「你不夠了解我,青蓮,如果你想要我自動離開你,得再耍狠一點兒的手段,區區一場搶劫我是不會放在眼里的。」
「但我搶的是你的親爹娘耶!」他難道沒想到,若無雷春花仗義相救,他爹娘可能已因為她的劫掠,而餓死了。
「那是你和他們之間的糾葛,只要他們不在意就好,與我何干?」他聳聳肩,反正那對玩瘋了的夫妻,大概也不會記得這件小事。
這下她可真的沒轍了,面對這樣一個沒血沒淚、無情無義的不肖子,她還能怎麼樣?
方悠然輕輕的一吻印上她的額。「青蓮,你還太女敕了,不過我不在乎,我可以給你時間學習如何偷拐搶騙?甚至我也願意教你,等你夠壞了,咱們再來較量一番,屆時就知道鹿死誰手了。」語畢,他負著雙手,瀟灑地走出了西廂。
霍青蓮的雙手悄悄地在衣袖下握緊了。被他這樣地看輕,讓她死寂的心靈改而被不甘所填充,不想輸給他,她想嬴、她要嬴!
門口,釋然的笑在方悠然頰邊點出兩窪迷人的梨窩,充滿誘惑味十足的魅力。
他成功了,不是嗎?方才一席話雖未能說服霍青蓮放開心靈、以同等的愛回報他,但卻激起了她求生的意志。只要她百不甘于臣服他,她就會日漸茁壯,直到勝過他的那一天。
而他會讓她明白,親近他是一件多麼危險的事,因為他魅力無限,終有一天她會不自覺地為他所惑,進而愛上他。
又是那陣淒楚的悲泣在午夜時分響起,低低切切的,似要折人心肝。
方自在不自覺地踱近了女客居住的西廂,腳步停在于依人房門口,惹人心疼的啜泣聲就是自里頭傳出來的。
唉!她為什麼這麼愛哭?這樣每天日夜不停地哭,她的身子受得了嗎?她原是那樣縴弱的人兒,再悲傷下去……他真怕她會夭折在這方府里。
可他又不方便出面安慰她,畢竟男女授受不親,要教人看見他們……成何體統嘛?
「什麼人?」于依人在屋里听見沉重的嘆息聲,倉皇地倚在門邊低喊。
她真是個膽小嬌柔的女人!方自在望著那兩扇緊閉的門扉嘆息,心里是充滿憐惜,但他還是覺得有些無法應付,她如果能夠勇敢一些就好,就像……雷春花那樣。
「是我,方自在,于姑娘莫怕。」
「二少爺!」從影子可以窺見她縴細的身子因為松了一口氣,而軟軟滑下。
「你沒事吧?于姑娘。」方自在于門廊邊關心問道。
「沒、沒事……不知二少爺深夜來訪可有……要事……」她驚魂未定,不敢開門,一番話說得結結巴巴的。
方自在于心里琢磨著。該不該把方悠然的保證告訴她?說了,怕哥哥玩的把戲會被拆穿;不說……唉!他實在擔心她日夜不停的啜泣會將身子給哭壞。
「于姑娘,你……你說你跟大哥有婚約在身是不?」
房內,她臉上一陣慘白,憂心著謊言是不是被拆穿了,他們要將她趕出方府?
他暗惱自己的不擅言詞,今日若是方悠然來安慰她,肯定三言兩語就能讓她破涕為笑。
「于姑娘,我只想告訴你,你毋需擔心,你的願望一定會達成的。」說完,他轉身快步離開了。
半晌後,于依人的房門敞開了一條縫,露出佳人一雙迷惑的眼神。「二少爺是什麼意思?難不成……我的來歷泄漏了……」她一時無力地癱倒在地。怎麼辦?她得不到方悠然的歡喜,身分又敗露,萬一他們找她算她父親誤傷方悠然的帳……「噢!老天,我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她絕望地趴在門邊痛哭。這下子父親真被她給害死了!
第八章
風狂雨驟的夜里,霍青蓮一身夜行衣竄出了西廂,她以為這樣惡劣的氣候,足以擋住方悠然如影隨形的跟蹤。
但她太低估他的耐性了,他不僅跟,還拿了把油紙傘撐在她上頭,為她遮風避雨。
他為什麼要做到這種地步?她身上明明沒有值得他執著的東西啊!
她想當他是透明的,運足了功力往前沖。她的武功比以前又更好了,應該感激他,是他點通了她在武學上的盲點,她才能進步神速。
不過她長進,他就辛苦了。原本他可以很輕易地掌控她的,卻因為她越來越厲害,讓他跟蹤起來,愈加吃力,更遑論在這樣的暴雨夜里想保持兩人的干淨舒爽了。
他只隨身攜帶一把傘,她又不肯乖乖地與他共撐;想把她捉進懷里控制住,也有些困難……思前想後,他唯有選擇顧全一人、犧牲一人。他發足追在她身後,手中的傘斑高地舉著,為她擋去風雨,但他自己就無可避免地淋成落湯雞了。
霍青蓮要自己狠下心腸,無視于他的狼狽,提著劍逕自往前奔。她的生命所剩無幾了,沒有那個時間,也沒有心來與他纏綿于兒女私情中。
她不該顧慮他,管他對自己有多好、多溫柔、多體貼,在僅剩的生命中,她唯一該想的是父母的深仇大恨。
而他……在她已深切警告過他別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後,他依然執迷不悟,那是他自作多情、自找倒楣,與她無關。今天,他就算會因為淋雨而著涼、傷風、生病……
懊死!一想起他又會一臉蒼白倒臥病榻,她就控制不了地煞住了腳步。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
雨水沿著他的發,滴落在他的眼睫上,將他漆黑如寒星的雙瞳遮掩得蒙朦的,像只可憐的落水狗。
「咦?你在跟我說話嗎?」難得耶!她會在夜探天牢途中開口與他說話,莫怪今夜要刮暴風雨了。
「廢話!這里除了你我,還有第三者嗎?」瞧他一身濕淋淋的狼狽樣,她的心真是……揪得發疼。
方悠然左右看了看。「看來是沒有。」
「那不就得了!」她握緊拳頭,已經很努力教自己冷靜了,偏偏一面對他,別說冷靜了,她連維持基本的理智都辦不到。「你的答案呢?你為什麼要跟著我?我身上沒有你想要的東西,你回去。」他再繼續跟下去,會把她逼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