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新,跟我回去,咱們一起到樞啟面前認錯,所有的事都可以重來的。」
水如新愣了下,仰頭大笑︰「柳揚,拜托,你到底認為我做錯了什麼?」
「你……」他也不曉得該怎麼說,只是一個女人……四處拋頭露面,總是讓人覺得不妥。
「我告訴你法國方面為什麼看中我。」她笑,原因真是叫人拍案叫絕,「最近國際流行中國風,很多衣物都附上這特殊的民族風味,不過我覺得民族服飾還是得由該族人來穿最能穿出其味道,所以我讓黃意帶著我的資歷照片到各大服飾公司毛遂自薦,當然,有很多公司對于我們的行為一笑置之,理由同你一樣——女人能干什麼?但努力也不是全無成果,終于有一家代理公司願意接受我們的企劃,並且將它帶到法國總公司,然後,我們得到了這份合約。」
「你們……」他想不到這兩個小女人能努力到如此的程度。
「這合約是我們走過了不下百家服飾公司,好不容易才爭取來的,憑什麼我們不該得到它?」為此,她們遭受了無數的奚落,換做任何一個男人怕早放棄了,而女人就是有這一股傻勁兒,所以她們成功了。
柳揚沉吟了片刻︰「如新,你真要這麼做?法國這一行,也許一兩年你都不能回來了,你拋得下樞啟和孩子嗎?」
「為了更長遠的未來,我不得不,你明白嗎?」她現在回到郝樞啟身邊有何意義?再被他驅寓一次?或者帶走他的錢!與孩子躲在遠遠的一旁,再一次等待他成功歸來?不管哪一種她都受夠了。
「法國那邊……他們用你真的沒有其他壞心眼嗎?」
「他們說,早就想尋找一位具有中國古代皇族氣質的產品代言人,而我正符合了那形象。」那是當然的,水家自古以來就以培養出後妃以期彰顯門楣為要務;而水如新這正統的水家小鮑主,不似皇族似什麼?
柳揚眼見她們堅持至此,想說動她們改變主意怕是無望了,也只得咬牙乖乖當起二女的共謀者,在合約中為她們謀福利︰「總之你們萬事小心,有什麼問題就打電話給我吧!我會立刻飛到法國幫你們。」確定好合約,他轉身準備離去。
時黃意送他出門︰「你放心,我會照顧如新的。」她突然說道。
柳揚訝然回視她一眼;第一次發覺這樣貌平常的婦人竟有著一雙晶粲如星的秋眸,溫柔而……堅毅︰「那就麻煩你了。」
她微微一笑,頷首接下任務。
他愣了會兒,真是有些莫名其妙,居然看呆了她的笑顏。那個無姿無色、個性既倔且強,又拖著一個八歲大女兒的婦人——
「見鬼了!」他們之間的敵意向來比和平多,至于欣賞,那是天方夜譚。
柳揚決定甩開她,該想想怎麼樣給好友一個交代才行。唉!都怪時黃意帶壞了水如新,否則小鮑主哪會如此反叛、全是時黃意的錯。
「對一切罪過都出在她身上……」沒發覺,說不想她的,叨叨念念的卻依然全是她。不管是厭惡?或欣賞?總之她成功地佔據了他全副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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妻子的成功對丈夫而言究竟是榮耀、抑或壓力?
別人是不曉得啦!但當郝樞啟從電視上發現他失蹤兩年的「前妻」水如新竟成了世界名模時,心中卻只有憤怒一種情緒。
他倒想知道,她的心是不是鐵打的!拋夫棄子六百多個日子,她不想念兒子、不想念……他嗎?
一張機票送他到了法國,卻無法讓他接近妻子身邊,她可榮耀了,周圍一堆保鏢、護衛,擋得他無法見到她一面。迫不得已,他只好改裝埋伏在女廁,就不信模特兒只需裝扮嬌顏,不必吃喝拉撒睡。
在當了兩天的廁所清潔歐巴桑後,終于,他在前一刻堵到了落單的水如新。
她比起兩年前又更美了,成熟的風韻妝點出最嬌艷的模樣,尊貴一如書畫上的一代女帝——武則天。
不過她顯然已忘卻了丈夫的容顏,否則不會在見著他之後,面無半點喜色,反而一意地驚慌失措。
「好久不見啊!」他咬牙,竟忍不住要恨起她來,「老婆富貴了,連老公的臉都忘了。」
水如新極力控制著抽搐的臉部肌肉。老天!這是郝樞啟,她那心高氣傲、狂妄自大的丈夫,他竟然會委屈到假扮清潔老婦,只為見她一面?看來她的自立自強已深深傷害到他無人可比的自尊心了。
從前,與他在一起的時候,他雖疼愛她,卻總當她是搪瓷女圭女圭般,為她決定好所有該走的路。在人生的旅途上,他從未當她是地位同等的伴侶,只一味地埋首往前沖,然後將她困鎖在他高強的羽翼里。
甚至在他的保護網出現裂縫時,沒問過她的意見,就又徑自為她造了一座城堡,將她推送出去。
或許直到此刻,他發現她的翅膀一樣強韌到足以織就一張保護網,守護自己、並惠及心中珍視的人時,他才驀然覺醒于自己的迂腐、同時也惱羞成怒了。
她該高興的,因為分別這兩年的苦沒有白吃,他瞧她的眼光終于變了。
「‘前夫’,你忘了我們早巳離婚了嗎?‘老公’、‘老婆’這種稱呼早已不適合我們。」
「你……」他一舉折斷了手中的拖把,成功後的她,驕傲得令人氣結。
「而且離婚證書還星你逼我簽的.不是嗎?」她不會再同情他,自以為是的男人活該受點教訓!
「沒錯,但當時我是為了不牽連你才想要離婚,你該帶著孩子走的,為什麼拋下他們自個兒逍遙快活去?」她可知這兩年他們父子熬得有多苦?他為了讓公司繼續撐下去,忙得焦頭爛額,變賣了所有家產,一家人由大別墅又搬回昔日的違建中,他一度還窘迫得連兒子的學費都付不起,幸好三個孩子都很長進,功課好、又听話,憑著獎學金才能繼續升學。這時候她這個做母親的又在哪里?光鮮亮麗地站在舞台上秀身體給人家看?
「逍遙快活?你在做夢嗎?」他以為她的成功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嗎?「當年我為了不想增添你的負擔,離開時可是一毛錢也沒拿的,還把自己多年的私蓄全賠上去了,要不你以為你有這麼多家產足以變賣還債?」
她承認他是最疼老婆的丈夫,辛苦多年攢下來的錢存的是她的名字、買屋買地也都登記在她名下,嚴格說來,他們離婚時,她名下的財產是比他多的,所以他才會堅持離婚,以撇清夫妻間的財產關系。
不過他也是個最不懂老婆心的丈夫!要她說,一家人不能在危急時互相幫助,那維系這個家有什麼意思?
郝樞啟面色鐵青,無法否認兩年前若沒有妻子的大方留財,他早因欠債不還蹲苦窯去了,哪還能剩下一家公司在這兒苦撐?但……他依然無法釋懷于妻子的單獨出走,那讓他……顏面盡失。
「我早有心理準備要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價,所以才叫你帶著兒子走,可你卻把他們拋下,若我要他們跟著我吃苦又何必與你離婚?」
「那都是你一廂情願,我和兒子不是木偶,我們有心的,我們也有想做和不想做的事。」她為他多年來始終不改的白以為是感到挫敗,「樞啟,我不能把孩子帶走,留下一堆苦果任你獨嘗,孩子們也不會願意自己錦衣玉食卻讓父親去坐牢的,你明不明白?」
「但那是最好的抉擇啊!一個人可以承擔的苦果,何必硬拖著一家人去受?」他自認為了那個家他可以犧牲一切,卻不明白她為何始終不能體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