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箴茗太陽穴上一陣青筋暴跳。「你們——這里是醫院耶!要吵出去外面吵,吵完了再回來。」不給他們解釋的機會和時間,她不客氣地將兩人一起趕了出去。
「你很了不起哦,治得住那兩個人。」對于她的作為,郝韞霆只是報以一陣大笑。
她悶哼了聲。「你的朋友都是怪胎。」
「正好親我啊!你不覺得這樣總體看起來,我瞬間變成了最閃亮的那顆星?」郝韞霆戲謔地說。
「是啊,好亮的一顆‘猩’!」她撇嘴,不忘警告著。
「喂,你的休息時間快到了,記得嗎?我們約法三章過,你要謹守工作與休息的分野,不能再為了工作弄壞身體。」
「知道了。」了不起叫谷川瞳把報告檔案留下來,他再趁她不在的時候偷看。總有辦法在期限內完成工作的。
第七章
大白天的,郝韞霆眼楮上的紗布卻拆下來了。
因為今兒個早上,路箴茗在去為他準備早餐的路上、被一輛闖紅燈的車子擦撞到了。
雖然只是手腳受了點兒擦傷,但他卻有種不好的預感,敵人已經追近了,這擦撞只是個開端,除非他揪出那幕後主使者,或就此放棄調查「進口新娘失蹤案」,否則「意外」還會不斷地發生。
心頭從沒這樣焦躁過,煩亂的他忘記按部就班地設陷阱捉敵人。反而匆忙卸去偽裝,借了院長室,利用里頭的電腦,連線「君威」調查總部,餅了命翻查里頭所有關于此案件的檔案資料。
以他的個性,是絕不受威脅的,他不認輸;但他要眼睜睜看著她受牽連、傷害,他更是萬萬做不到。
對她的保護欲有日漸高漲的趨勢,他絕不容許惡人傷害她!
調查報告幾乎已經到了最終點,走私販賣人體器官的證據都有了,只差尚未現身的幕後主使者。
不可能的,他們的調查非常完美,像張天羅地網,早將所有嫌疑犯都密密麻麻網了起來,怎還會查不出犯人?
除非……犯人是他們誰也料不到,那最最不可能的人物!
而會被他在一開始就排除在外的人有多少!
他深知自己的個性,正義感強、開朗樂觀,抱持著四海之內皆兄弟的心態游戲人間。
但那不表示他多情,他是寡愛的,人人都好,卻不輕易與人深交;可一旦被他視為知己,他重情重義的程度不亞于古代俠士。
所以……會讓他完全不加以懷疑的只有知己了。而在那些屈指可數的知己臭朋中,真有人背叛了他嗎?
郝韞霆敲打鍵盤的手指幾乎僵硬了,會推出這樣料想不到的結果教他難以承受。
但門口有一個人,同樣驚駭得心痛欲絕——
是天意。路箴茗雙手著唇,臉色死白。
本來她怎麼也不可能上院長室的,但郝樞啟和水如新來看郝韞霆了,正在病房里等,所以她跑遍醫院找他。
就這麼巧,听見院長室里有聲音,偶然探頭一望,見他雙目清明地坐在電腦桌前工作。
呵!他的眼楮好亮啊!是她夢寐以求的樣貌。
曾經,她願意舍棄一切,只求他再度睜開眼,望她一望。如今……夢想達成了,卻沒有喜悅,胸口只積滿深沉的憤怒與怨恨。
他騙她,在她為他做了這麼多、流下無數眼淚之後;他怕是在心里笑翻了她的痴傻吧?竟看不出他在作戲!
這是報復嗎?因為一開始她就騙了他,所以現在輪到他拿她的心來玩。
可一個多月下來,也該夠了吧!他難道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沒一天睡得穩、吃得好,總是懸懸念念,在睡夢中為他的眼傷心痛淚流?
這三十天落的淚,比她一輩子積下來的還多。而他……毫無所感?!
本來,她無怨亦無侮的,只要他好,她怎樣都無所謂;她告訴自己,這是她欠他的,直到這一刻——
路筋茗抿緊唇,迷迷茫茫地走在醫院的廊道上。
因為心軟,她變成一個沒有自我的笨蛋了。
「呵!」路箴茗發出絕然的冷笑。怎能不恨!她把心送出去了啊!
在深受吸引、又拉不回注意力的時候,她就淪陷了情。
可恨!在明知危險的情況,她依舊無能為力,再多的自我警告抵不住他一句花言巧語。
她,好傻、好傻……
閉上了眼,眼眶發酸,只有霧氣沒有淚,這一個月來早已流干了。路箴茗無知無覺地回到病房,里頭空無一人。
吧爹、干媽是等不及走了吧!
胸口又是一陣抽痛,她抿著唇收拾好自己簡單的衣物。
就讓一切回到原點吧,他既已痊愈,這里再無她留下來的空間。
可是……雙腿怎麼邁不出去呢!趁著他未回來之際,她一走了之,就什麼煩惱也沒有了,只要……她割舍得下。
路箴茗的手模了模床、枕頭、毛毯、水……幾乎眷戀遍了病房里的一切,她還是邁不出離開的第一步。
好恨、好恨,她是這麼沒用!
豁身撲上床鋪去,她的淚流不出來,倒是咬破的唇淌下了鮮的血滴。
真是……丟臉啊!所以她才不要愛的,因為總是沒有好結果,總是沒有……——
郝韞霆一回到病房,就察覺到房里沉郁的氛圍了。
「箴若,是你嗎!」因為紗布又纏上了眼,所以他看不出問題出在哪里?
她抬頭,看著他,那層白色的紗布刺痛了她的心扉。
「是我。」
「哈!我就知道。」郝韞霆噘唇吹了聲飛揚的口哨。
「我一進來就感覺到你了。」這玩意兒比他的眼楮管用多了,他近日已很少被她的外表所蒙蔽。
「是感覺,不是看見!」她冷哼,聲音古古怪怪的。
「你怎麼了?」他拄著拐杖走過去,憑感覺準確地攫住了她的手。「你不舒服嗎?」
路箴茗低下頭,感覺著他大掌的溫暖,冰凍的心湖又有動搖的趨勢。
忘了是誰說的︰女人總因愛而脆弱;她覺得此刻的自己就是這樣。
換作平常,誰敢如此欺騙她,早加了十倍報復回去了;生長在孤兒院里的孩童,要是太過優柔軟弱,根本不可能長大,所以她向來是強悍的。
但在他面前,她做不到,她甚至沒想過要教他同樣痛不欲生,只是自己心頭難過,真是沒用啊!
「我是不舒服,非常難受。」
「是生病了嗎?」他想模她的額頭,而她避開了。「箴茗!」
「我沒有生病,只是難過。」
「難過啊!那我說個笑話給你听好不好!」他夸張地比手劃腳,試圖炒熱這僵凝的氣氛。「話說有一晚,一艘軍艦在海上航行,遠遠見著一點燈光,便向燈光打去訊號︰‘對方船只請向左移十度,有軍艦要通過。’誰知對方也打來訊號︰‘請軍艦左移十度。’軍艦艦長當下火了︰‘我是軍艦耶!你敢叫我移!’對方立刻回話︰‘哇拷!我是燈塔,有種你就撞過來啊!’」
她冷眼看著他表演,確實是個好笑的笑話,只可惜一想到他是個撒謊的騙子,她就一點兒也笑不出來了。
沒听到笑聲的回應,郝韞霆難堪地搔搔頭問︰「不好笑嗎?那我再說一個。有一天,小明要上醫院去看病,但他不知道醫院在哪里,于是便向路人問路。路人把他拖到大馬路中央,告訴他︰‘待會兒有車子過來的時候,你不要閃,痛一下後,自然會有人送你上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