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底一點歉疚刺激得她雙眼微微閃現清澈透明的液體。
「對不起,我的體力太差了,如果只有你一人的話,就不會這麼麻煩了。」
「但禍是我闖的啊!」他隱含笑意地拍拍她的背。「你怪我連累你嗎!」她不該哭的,眼淚只適合懦弱的人,一點兒都不稱她,他還比較欣賞她沖動、刁鑽的樣子,教人眼楮一亮。
她慍惱地白了他一記。「你白痴嗎?連話都不會听!」
「我自然听得出你語氣里暗藏的抱怨……」他撇嘴,一副飽受委屈的模樣。
「我怨嘆的是自己的體力!」她忍不住斑聲辯駁。
他噘嘴,驀地印上了她的額。就是這樣,她的生氣勃勃鼓舞人的歡心。
路箴茗瞪大眼,腦子頓時一片空白——
不一會兒,郝韞霆拍拍她的雙頰,放開了她。
「到目前為止,你表現得很好,堅持下去好嗎?還有,千萬別大叫,會把流氓引過來的!」
她嚇壞了,根本听不進他說的話,雙手反射性地推開了他。對他而言,印吻或許只是一種安撫人心的手段;但她不是啊!她當他是哥哥,卻讓他親了……哦老天,這太瘋狂了!
「嘟!」一聲悶響突冗地響起。路箴茗的鼻端冒出一顆血珠。而她尚處在方才的震驚之中,未有所感。但郝韞霆卻在瞬間變了臉色,他若沒猜錯,這聲音應該是——
「趴下來!」他忽然比她更高聲地大喊。
她的神智回籠了。死家伙只準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她不滿地開口︰「你搞什麼……」才罵到一半,「嘟!」
又是一聲詭異的悶響。身旁的轎車車門立時多了一個小小的凹洞。
血色盡從路箴茗臉上退去。「這是……」她微顫的小手模向小洞。
「是槍!」他一臉的肅穆。事情發展得太過離奇了,依照他在客房里觀察那群流氓,只是四個小混混,開車撞撞人還有可能;但是,持槍殺人!他懷疑他們懂得如何開槍!包遑論是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槍。
子彈射來的方向和車子沖撞的方向正好相對,莫非有兩組人馬在追擊他們?
一想到這個可能性,郝韞霆全身的細胞都警戒起來了,身為一名寫實小說作家,專門揭發社會弊案,他得罪過的黑白兩道可謂多不勝數,遭狙擊的經驗自然輝煌。若非背後支持他出書的靠山夠硬,只怕他此刻早死了八百遍。
他很習慣每出一本書就被追擊一次,他不在乎,能常常戲整那些惡人,這種生活調劑他覺得挺有趣的,但那不表示他可以忍受迫害牽連到他身邊的人。
「你躲在這里不要動。」
「那你呢?」她擔憂之情溢于言表。
「我去把他們引開。」
「不行!太危險了。」撇開對他人格的鄙視,他們終究是義兄妹關系,她怎能眼睜睜地看著干哥哥去送死?
「不會,這種事我很習慣了,我知道該怎麼做,而且保證沒有任何危險。」他是鎮定得出奇。
路箴茗疑惑又不安地望著他。
他長手一伸,將她緊緊攬進懷里,安撫的輕吻又印上她額頭。
「別害怕,信我好不好!我發誓,我會讓我們兩人都完整無缺地離開這里。」
沒有一個女人拒絕得了這種溫柔,她情不自禁地頷首。「小心點兒。」
「放心吧!」他又用力抱了她一下,自信滿滿地沖了出去。
「該死!又佔我便宜。」路箴茗只覺熱浪從雙頰燒到耳根,目送他迅捷如豹的身影穿梭在昏暗的停車場間。
好幾次,他讓頎長的身軀暴露在追擊而來的車燈前,明亮的光線將他的一舉一動照耀得分外清楚,令她嚇得一顆心髒差點停擺。
「笨蛋!他怕那支躲在暗處的冷槍找不到瞄準靶嗎?」
正當路箴茗按搽不住,想沖出去揍他一頓時,「嘟!」
又是一聲悶響。但是子彈卻是打中了敵車的車前燈;車內的流氓雞貓子鬼叫了起來。她頓時了解他的計劃了——引誘冷槍來對付流氓,確是夠賊的主意!
敵車因為突然受擊而亂了方寸,歪歪斜斜的行進方向教人難以捉模。郝韞霆吊高了眉頭,這樣他就無法拿它來當替代槍靶了。
路箴茗躲在一旁,發現他的窘境。顧不得他的交代,趴,匍伏爬近他的藍色轎車旁。
車門鎖著,而她沒有鑰匙。幸好小時候隨著孤兒院里的霸王混過幾天竊盜集團,單用一根發夾就能打開這種制式的車門鎖。
坐進轎車里,她不敢發動車子,怕引擎聲招人注意,只是放下手煞車,轉動方向盤,讓車子緩慢、無聲地順著停車場斑低不平的地勢滑動。
四個流氓在發現另有一支冷槍在此辦事後,怕掃到台風尾,不敢再執意教訓郝韞霆,匆匆忙忙開車逃了,卻在半途中,因為太緊張撞上停車場內的柱子當場幣掉。
矢了掩護靶,郝韞霆氣得跳腳,這表示他又要更勞動了。
但路箴茗搭著郝韞霆的車,卻適時遞補了「掩護靶」
的位置。
此刻,他正躲在一根廊柱後,眼觀四面、耳听八方。
「喂!」她低低喊了聲。
「你……」他瞠大了眼。
「上車。」她打出一個手勢。
昏昏暗暗的停車場里,沒半點兒聲響。郝韞霆不曉得那支躲在暗處里的冷槍正瞄準何方,想必那支槍一時也捉模不定他的位置才是。
他月兌下皮鞋,使勁將它扔得好遠。「砰!」鞋子落點的左後方發出一聲巨響。
同時,「嘟!」一聲悶響跟著傳出,狙擊手被鞋子誘導向錯誤的方位了。
郝韞霆趁著這個時機,三步並作兩步地鑽進車里,鑰匙發動車子,腳下將油門跺到底。
「咻!」地一聲,車子迅如雷閃般沖了出去。
「你竟敢不听話,待會兒看我怎麼修理你。」
「你先擺平這一切再吧!」她抱著腦袋縮在座椅上。
「嘟嘟嘟……」一連串的槍響緊迫在他們後頭,幸好只是擦過車後行李廂。
「我會擺平的,而你,小心你的。」她不知道,看她這樣冒險,他嚇得全身血液差點凍結。
路箴茗只是清清冷冷哼了聲。她會蠢到給他教訓她的機會!別傻了!只要逃出停車場,她自有辦法躲得無影無蹤,教他翻遍地球也找不到。
「砰!」藍色轎車在撞斷停車場的護欄後,如一縷薄煙般,融入大馬路的車陣中。
那支冷槍終究沒能擊下他們。
「你失敗了!」這時,停車場里的一部高級轎車卻驀地發動了起來,明亮的車前燈驅出一室的昏暗,投射下燦然的光明。
「對不起。」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自廊往後走出,必恭必敬地對著轎車內的人影說道︰「下次我一定會成功的。」
「你還想要有下次!」車內人的聲音比北極的寒冰更冷。
黑衣人的背脊微微一僵,瞬間反應,拔腿跑向出口。
他的動作是夠快了,但仍然差了一點。
轎車里伸出一支冰冷的槍管對著他的背部開了一槍。
就見那黑衣人全身一個抖顫,瞳孔放大地朝前倒了下去。
「交給你處理了。」原先那冰冷的聲音再度響起。
「是!」隨著一聲恭敬的應允,一名穿西裝、打領帶,貌似普通公司上班族的男子下了車,走近黑衣人,一把扛起他的尸身,消失在夜幕里。
「唉!」冰冷的聲音發出一陣詭異的嘆息,「韞霆啊,韞霆,我是如此地欣賞你,你為什麼就是不听勸呢?非要選擇這個題材不可,你如果不要這麼固執,我還是可以繼續幫你的。」
「主人。」出去了一會兒的上班族男子,再度回到了轎車里。「現在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