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人旁若無人地走進辦公室,見著茶幾上的飯盒,隨手就拈了塊煎蛋吃,自在的模樣好象待在自個兒家中。
「喂!你……」向日葵想要阻止他把崔胤風的菜吃光光。
「怎麼,不能吃嗎?」男人輕狂地又挑了根蘆筍塞進嘴里。
「當然不能,這又不是你的。」向日葵一手搶回飯盒。
「我知道,這是風的嘛!」女人手一探,又自向日葵手中搶過飯盒。
「你們……啊!我想起來了,你們是胤風的大哥和大姐。」還是一樣的囂張狂妄,向日葵實在不懂,正直如崔胤風,怎會有這般難纏的兄姐?
「大哥、大姐?」崔傲仰頭狂笑。「他這樣告訴你?」
「這不是你們自己說的嗎?上回在醫院,我們見過一次,忘啦?」對于崔傲,向日葵對他實在很難有好感。
「我們沒忘,你是向日葵嘛!」崔羽一口口挑著飯盒里的菜吃。嘖,這小女娃做菜手藝硬是要得,該把她從崔胤風手中搶過來做廚子才是。
「老姐,留一點給我好不好?一個人吃怎麼大個飯盒,你想肥死啊!」崔傲不滿地跳過來搶食便當。
向日葵這才想起,那飯盒是她特地準備要給崔胤風,如今卻被迅速瓜分蠶食。
「喂,就算你們是胤風的兄姐,也不能這樣……你們把他的飯盒都吃光了啦!」她心疼地看著那只剩幾顆飯粒的便當盒子。都中午一點了,胤風還沒時間吃飯,現在飯盒又被崔羽和崔傲吃光了,他要熬到幾點才有東西吃啊?「你們真可惡!都不疼弟弟嗎?」
「疼弟弟?」崔羽和崔傲面面相覷。「這也是他告訴你的?」
向日葵真不懂,他們兄弟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看似感情很好,崔胤風一出事,崔羽和崔傲比任何人都緊張。
但細察他們的一言一行,又覺得不是那麼一回事;崔胤風每每在提及兄姐的事時,都是一副悒郁陰鷙的表情,好象他們兄姐間結有某種深仇大恨似的。
她都被搞迷糊了。「算了,我不知道你們之間是怎麼回事,也不想管,現在,我要再去給胤風買份便當了,你們要吃就先說一聲,別等人家買回來再來搶。」
崔傲獰笑著擋住她的去路。「你想知道我們之間是怎麼一回事嗎?我可以告訴你。」
向日葵輕輕地推開他。她老覺得他不是什麼正直的好人,但也稱不上壞,而是邪;任性自我、目中無人,這種人她是最不會應付的。
「我說過我不想管。」她想閃開,但崔羽卻更快一步地關上了辦公室的門。「你們……到底想干什麼?」
「說故事羅!」崔傲壓制著她落坐在沙發上。
「我不想听。」
「有關風的身世,你也不想听?」
「不想,我要知道任何事,胤風自會告訴我,我不要經由第三人的口來得知他的秘密。」
「你這麼有信心,他會告訴你所有的秘密?」崔羽調侃似揚起眉。
「當然,胤風不像你們,他是再正直不過了。」向日葵對他有信心。
「我們?我們又怎樣?」崔傲邪氣地撇嘴。
「你們不安好心眼兒。」
「哈哈哈……」崔傲輕狂大笑。「沒錯,這一點兒你倒說對了,我們是不安好心眼兒,但……你口中的正人君子又如何?你知道他曾經殺過一個人嗎?」
「殺人?」向日葵頓時張目結舌。「我不信!他才不會做那種事。」
「他千真萬確害死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就是我和傲的親生母親白閔柔,這件事白氏里的每一個人都曉得,你盡可以去找人問。」崔羽一臉陰沉。
向日葵抿緊唇。她不會信的,她對自己的眼光有信心,崔胤風正直,又有原則,絕不會是殺人惡徒,就算……曾經有人因他而死,那其中也必有內情存在,絕非他的過錯。
「你好象還不相信?」崔傲雙手扳住她的肩,眼露猙獰。「你口中的正人君子不僅是個殺人凶手,他還是個身份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的母親本來是我父親的情婦,卻妄想飛上枝頭做鳳凰;就在二十年前,那個女人張揚地登堂入室,要我父親和我母親離婚,跟她結婚,跟她結婚,如若不然,她就要分走我家一半財產。那時,我可憐的母親才出院回家休養,身子虛弱得緊,崔胤風和他母親一點兒都不顧念我母親的病弱不堪,一徑兒地逼迫欺凌,將我母親活生生地氣得嘔血身亡。」
向日葵渾身一顫,面色蒼白似雪。
崔傲更進一步地將她壓倒在沙發上。「你可知道我母親臨終時留下些什麼?」
她咬著唇,怯怯地搖頭,身子抖如秋風中的落葉。
「她詛咒,就算是死,也絕不放過那些背叛她的人,她還要我們姐弟發誓,一生都不能放崔胤風干休!」崔傲一字一句地說著。
向日葵如遭電擊,腦子里登時空白成一片。
怎麼有如此狠心的母親?二十年前崔胤風才幾歲?他又能懂得什麼?憑啥兒要將大人犯下的愚蠢錯誤怪罪在他身上?他們沒有想過從頭到尾最無辜的人就是胤風嗎?
難怪,他總是不笑、一臉心事重重、冷漠寡言……原來他身上背負了如此劇烈的痛楚。
她感到一陣揪心刺骨的疼,那傻瓜……他為什麼不說出來呢?即使她不能幫助他,也可以安慰他的!
好後悔以前為什麼不對他好一點兒?她……她該待他更溫柔的。
崔羽突然過來,踢踢崔傲的腳。
崔傲陰邪一笑,驀地將向日葵抱了個滿懷。
她在一陣壓力中驚醒。「混帳,你想干什麼?」
「你們——」一個更錯愕的聲音穿透而來。崔胤風臉色慘白,青筋暴跳,緊握著拳頭。
「喲!是咱們親愛的小弟。」崔傲自向日葵肩窩處抬起頭來對他打招呼。「干嗎大驚小敝?好東西跟好哥哥分享不是咱們既定的游戲規則嗎?」
崔胤風倒退兩步,全身的血液好象在瞬間被抽光了。
「況且,這也不是咱們兄弟倆頭一回共享一件物品了,你要是喜歡,來啊!大哥很歡迎你來參一腳呢!」崔傲說著,便朝向日葵臉上模了一把。
「不許踫她!」崔胤風激動地厲吼。
「哦!大聲啦!」崔羽眯細了精亮的黑瞳。「崔胤風,你該不會連自己是什麼身份都忘了吧?叫你一聲小弟是抬舉你,你欠我們的東西,是你一輩子也還不起的。」
崔胤風全身顫抖著,心髒好象被活生生刨了出來。
他是什麼身份?一個見不得光的私生子;他欠了崔羽和崔傲一條命,害母之仇不共戴天。
他真蠢!以為仇恨已經過去,幸福終要來臨,其實他根本沒有那個資格去享受快樂。
崔胤風腦子里盡是白閔柔死前的詛咒,那年,他才五歲,她渾身是血地指著他、瞪著他,控訴他的存在摧折了她的生命。
他是個錯誤啊——
「胤風……」向日葵心疼地看著他的動搖,她拼命在崔傲身下掙扎著,想要跑到他身邊,給他一點安慰,可是崔傲將她抓得好緊。
「臭女人,你再敢亂動,小心我對你不客氣!」
「你才是混帳男人,只會欺負弱小,算什麼男子漢?你不要臉,下三濫!」向日葵的利口可不會對他客氣。
「你敢罵我?」崔傲發狠地扯住她的頭發。
「啊——」向日葵吃痛地悶哼。
「葵!」崔胤風心疼地沖上前去,想要將她搶回來。
「你敢?」崔羽一箭步擋住他。「別忘了,你欠我們一輩子的債,你這一生都不能違抗我們的。」
崔胤風登時煞住了腳步,只覺得身體正被兩股巨大的力道撕裂成兩半;一邊是今生的摯愛,另一邊則是他虧負了天大重罪的兄姐……他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