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究竟是為了什麼原因留下她?單純的執著,或者另有其他?
他說不清楚,她是不能僅憑臆測去行事的;到最後,他們也只有分道揚鑣一途了吧……
想到分離,早就發熱的眼眶更加酸疼地冒出滴滴水珠,她難舍地靠在他胸膛,哭濕了他的襯衫。
***
她終于安靜了!
崔胤風松開禁制她的手臂,低頭凝視她淚濕的睡臉。那蒼白而憔悴的容顏深深打擊了他的心。
是他錯了!為了一時自私的獨佔欲把她欺負成這樣子。
「對不起!」心疼地解開綁住她手腳的領帶和皮帶。
她腕上、腳踝都有圈破皮血紅的印子。
「可惡——」細細撫觸她的傷,他給了自己重重一巴掌。「很痛對不對?我……我真實混帳!」
他不停輕吻著自己在她身上留下的痕跡,心底是既矛盾、又痛苦的。
他不能失去她!回憶過去半個月見不著她陽光般笑顏的日子,他的生命完全被黑暗所籠罩,空茫得像具行尸走肉。
她的存在太重要了,她是他的骨、他的血、他的一切……沒有她,他根本活不下去!
可是遂了自己的私欲就會傷害到她——想到她的淚,他的心就痛得揪成一團。
「我到底該拿你如何是好?」他的茫然無措並不比她少。
焦躁地在房內來回踱著方步,他認真思考著放她離去和留她下來兩種不同的結果。
他向來是最擅長冷靜分析的,偌大的白氏企業不是被他掌控得完美無缺嗎?他一定可以想出一個折衷的好方法的。
快想、快想……他敲著腦袋,無奈在公司里的機智,一旦面對她,立刻自動消失得不見蹤影。
他想不出解決眼前窘境的辦法。「怎麼辦?怎麼辦……」他不听敲著自己的頭,審思的目光一轉向她,就再也移不開了。
靜靜走到她身邊,他厚實的大掌愛憐輕撫她粉女敕的頰。怎麼放得開她啊?
「對不起,我不能放你走。」
他一遍又一遍輕吻著她淚濕的頰,直至吻干了她殘余的淚痕。「我會保護你的,不管你要什麼東西,我都可以給你,所以……留下來吧!請你留在我身邊。」
***
向日葵面對牆壁坐著,刻意忽略端著餐盤直挺挺地站在床畔的崔胤風。
「吃點東西好不好?」綁架她到飯店已經一天一夜了,其間,她不吃不喝,用著最激烈的方法抗議他的霸道。
「不吃!」她屈起膝蓋,腦袋埋在雙膝里,看都不看他一眼。
「那喝碗湯吧。」他真怕她餓壞了。
「不喝!」
「你不餓嗎?」
「餓死就算了!」她賭氣。
他面色一整,語氣肅冷。「我不準你這樣虐待自己!」
「那你放我走啊!你放我走,我就不會再虐待自己了。」她相信,他如果有一點點重視自己的話,應該會屈服的。
他神色間閃過一抹痛楚,又隨即而逝。
「我不會放你走的。」
她氣得抄起床上的枕頭丟他。
「那你就別想我張口吞下任何東西!」
他僵了臉,冷冷地看了她許久之後,漠然地走出臥房。
想不到他一點都不在乎她的生死……他抿著唇,紅了眼眶,心里又慌又亂。
在醫院里,長期昏迷不醒的病人是很少得到妥善照顧的。前兩個禮拜,她在酒店里工作,每天只有一個上午能去看弟弟,就常常瞧見弟弟的嘴唇干裂得不象話;因為他不會開口說口渴,所以也沒有人會管他是不是有啥兒生理需要?
她哪天去醫院都要幫弟弟抹身、按摩他的手腳、以棉花沾水滋潤他的唇……不這樣做,弟弟沉睡的身體會逐漸腐壞。
她要做的事情還有好多好多,豈可留在這里?不行,她非離開不可!
「喂!崔胤風。」她走出臥室,一天一夜沒吃東西,腳還真有些發軟。
他抬頭,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要洗澡,你去替我買套衣服。」唯有支開他,她才有逃出去的可能。
他濃黑的劍眉微微蹙了起來。不吃飯的人,卻想洗澡?
看穿了他的疑慮,向日葵輕皺了下瓊鼻。「女人可以不吃飯,就當是減肥,但卻不能不洗澡;渾身上下臭得發酸,是任何一個女人都無法忍受的。」
他定定地望了她一會兒。「你一點兒都不臭。」
什麼意思啊?兩朵紅霞掠過她的頰,這家伙說話老是沒頭沒腦,但……總莫名其妙地挑動她的心弦。
「可我還是覺得渾身是汗、黏答答的,很難受,我要洗澡、要換干淨的衣服,你去幫我買一套,別忘了,內衣也要。」
他愣了下,眼里似乎溜過一抹尬。要幫她買內衣?那……
「還不快去,女孩子用得著的東西,你都幫我買一份回來。」她一心趕走他,好乘機偷溜。
「除了衣服,還要其他的嗎?」什麼叫做女孩子用得著的東西?他根本不懂。
「比如︰保養品、化妝品、絲襪等,你去百貨公司問銷售小姐就知道了。」
他點點頭,轉身離去。走到玄關的時候,還順手將鑰匙帶了出去。
這間總統套房分里外,平常,他們活動的地方多在內室。而內、外室之間有扇門,若由外室鎖住,內室的人是出不來的,除非有鑰匙。
向日葵低咒了聲。「沒有鑰匙我就出不去嗎?哼!」
直到崔胤風離去的腳步完全听不見了,向日葵便一箭步沖進臥室里。
她準備打電話叫客房服務,等服務生來的時候,她就趁那空檔溜出去。
***
「好慢!」向日葵邊踢著被鎖住的內室門,邊詛咒這間飯店的服務怠慢。「不過是要瓶熱水,都叫了十分鐘了還不送來,王八蛋!」
終于,內室的門響起了數下敲擊聲。「客房服務,熱水送來了。」
向日葵開心地跳了起來,躲在門邊,細聲回話。
「我正在洗澡,你自己進來。」
服務生不疑有他,取出了飯店的備用鑰匙準備開門。
隨著門把的逐漸轉動,向日葵一顆心提到喉頭。好不容易,那禁錮她的門板終于被打了開來。「咻」地一聲,她像顆小炮彈似地閃過服務生身邊,溜了出去。
服務生愣了下,隨即臉色大變,緊追在她身後。「小姐,崔先生交代過,你不能走啊!」顯然崔胤風連飯店服務生都打點過了。
聞言,向日葵跑得更快了。開玩笑,再被捉回去,小弟就要死在醫院里了,她無論如何也要逃出去!
她跑過走廊,正想推開安全門時,身旁的電梯同時發出「當」地一聲開啟的訊號。
「真是天助我也!」她樂歪了,搭電梯逃亡的話,速度起碼可以快一倍。
電梯門才開一半,她便埋頭沖了進去。「哇!」誰知電梯里也正有一個人要出來,兩人迎面撞了個正著。
「SHIT!哪個青仔叢?連禮女士的禮貌都不懂。」
「你怎麼出來的?」一個冷沉的聲音驀地自她頭頂響起。
她大吃一驚。「你——」他居然這麼快就回來了?該死!快跑。
向日葵轉身想溜,但是崔胤風放下手中的購物袋,長臂一伸就將她拎了回來。
「放開我!」她死命掙扎著,卻依然月兌不出他的鐵臂,心火一起,猛一低頭,森森利齒咬上了他的手臂。
他身上的白襯衫很快就被血染紅了,但他卻半聲不吭,任她發泄個過癮。
向日葵嘴里逐漸嘗到了淡淡的咸腥味道,不馴的雙眸逐漸軟化,清澈透明的淚珠一滴滴滑下,落在他染滿鮮血、艷艷紅紅的襯衫上,濕意沖淡了那抹紅。
她抽抽噎噎地開口。「求求你放了我好不好?拜托……」她縴弱的身子緩緩軟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