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明看著她突如其來的哀傷,心頭一痛,正想過去安慰她。
陰有匡驀地扯住她的衣袖,指著書案上一個擺飾道︰「你看這是什麼?」
那是一匹玉馬,百年難得一見血汗玉馬,放馬的基台上還刻了一排小字︰九月八日梁贈。
昭明驚訝地張大了眼。她還記得在梁府搜到的第三本帳冊中,就記載了這麼一句話︰九月八日得不世奇珍血汗玉馬一匹。
如今,御史府里也有一匹血汗玉馬,還刻了「九月八日梁贈」這句話。這又代表了什麼呢?
「你們喜歡那匹馬?」如秀夫人溫婉的聲音忽然響起。
「啊!」昭明嚇了一大跳,差點失手砸了玉馬。
幸虧陰有匡眼明手快,實時接住了玉馬。「對不起,如此罕見的珍品,只怕皇宮大內也難得一見,我們一時看呆了。」
「是啊!听說全天下只此一匹。」如秀夫人苦笑。這屋里全是她最受寵時留下的記憶,如今景物依舊,人事全非。「公主殿下,我有些累了,其它的地方,我們明天再逛好嗎?」再待下去,也只是徒惹心傷。
「啊?」昭明受驚過甚,有些反應不過來。
陰有匡忙拉過她,拱手告辭。「真不好意思,打擾夫人了,改天再來賠罪,再見。」
他們匆匆忙忙跑出「如秀閣」,昭明才猛地回過神來,破口大罵。
「該死的宋真鳴,原來他就是梁為仁違法犯紀的幕後主使者。」
陰有匡被她嚇了一大跳,急忙捂住她的嘴。「你別這麼大聲!」他極目四顧,幸好周圍沒人,他趕緊拉著她回到後院。
可惜陰有匡沒有仔細搜索,否則他會發現「如秀閣」後面藏了一雙毒蛇般的利眼,陰惻惻地盯著他們。
直到他們走後,利眼的主人才現身;他不是別人,正是昭明口中「該死的宋真鳴」!
為免隔牆有耳,陰有匡和昭明選擇的談話地點並不在屋子里。他一直把她拖到蓮花池上的九曲橋才停止。
「辦這種案子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你怎麼還是這麼沖動?」他嚴肅地訓戒她。
「身在虎穴.你不加思索就任意謾罵,萬一被人听到了,你可知會有什麼後果?」
「對不起,人家……太生氣了嘛!」她囁嚅地縮了縮肩膀,知道陰有匡平日雖疼她,但一旦她犯了錯,他也絕不寬貸。
「你自己好好反省一下!」天知道,剛才他差點被她嚇破了膽。
昭明咬著下唇,垂首良久,才拉拉他的衣袖。「大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不會再犯?」「絕不再犯!」她可憐兮兮地瞧著他。
陰有匡深吸口氣,溫柔地將她擁進懷里。「小乞兒,大哥不是故意要罵你,可是你這樣做很危險,萬一你出了什麼意外,大哥會痛苦一輩子的。」
「我知道。」她含淚點頭。「大哥是因為愛我,才會擔心我,我以後都會很小心,絕不再叫大哥擔驚受怕。」
「真乖!」他輕柔地吻去她眼眶上的淚,伸手順順她有些散亂的鬢發。「別哭了,看到你的淚,大哥很心疼的!」
「大哥,我已經十八歲了。」她話鋒一轉,突然冒出這一句。
「哦?」她的年紀跟他們剛才所談論的事情無關吧?
「你如果要安慰我,請不要只吻眼楮。」說著,她微嘟起嘴唇。
原來小妮子打的是這主意啊!陰有匡心頭暗笑,卻佯裝不解。
「那要吻哪里?」
「大哥!」她不依地跺腳,不信他不懂。
「你要大哥自己吻自己嗎?這可有些難了……」他一副十分苦惱的樣子。
昭明嬌憨地瞪大了眼,忽然,她眼底閃過一絲黠光。「我有一個比較簡單的辦法。」她踮起腳尖,紅唇吻上他的。
那甜蜜的芳香一下子就攫住他的神經,他雙手圈緊她不足盈握的柳腰,繼續加深這個吻。
她陶醉地癱軟在他懷里,愉悅的悶哼隨著輕風飄過,傳送出一波又一波浪漫情懷。
可是這聲響听進另一個人耳里,卻如利劍般殘忍銳利。成王瞠目欲裂地瞪著橋上那對難分難舍的情侶。他借著三分酒意,回房提了龍泉寶劍,當下就想斬了陰有匡,將寶貝的昭明公主搶回來。
不料,柳仙兒卻適時地擋在房門口。「你想干什麼?藉酒澆愁還不夠,現在還想殺人?」
自從陰有匡與昭明重遇後,他們之間的情意更是一發不可收拾。但是對成王而言,他們之間,每一幕恩愛纏綿的景象,都是一種折磨;可憐他卻無力阻止,眼睜睜看著心上人投入另一個男人的懷抱,他滿腔的苦痛,只能在酒缸里發泄。這些日子以來,他天天酗酒,卻不知他落拓的模樣看在柳仙兒眼里,同樣是撕碎心靈的傷害。
怕他害人害己,她時時膽戰心驚地跟著他,她知道他體內的激狂已壓抑到了頂點,隨時有爆發的危險。
「你不能這樣做,如果你不想昭明恨你一輩子,就立刻放下寶劍。」
「用不著你多管閑事。」成王粗暴地怒吼。「讓開!」
「我不能讓你做出會後悔終生的事。」她走過去,想奪下他手中的劍。
「可惡!你們每一個人都該死——」他早已醉得神智不清,柳仙兒的阻止,更激起了他體內的狂暴。他提起寶劍,漫無目地揮砍劈削。
「啊!」她不小心手臂中劍。
成王乘機跑了出去,可九曲橋上哪里還有陰有匡和昭明的影子,他們早就離開了!
「啊——」他激憤地仰天長嘯。
柳仙兒忙利用這個機會把他拉進房里,關上房門。堂堂的成王爺在屋外像個瘋子似大喊大叫成何體統,她不能讓他的一世英名毀于一旦。
成王看到她的臉,狂性又發,他丟掉劍,兩手掐住她的脖子。「都是你,都是你讓他跑掉的!」「王爺!」她痛苦地掙扎著。
「把昭明還給我!」他突然把她抱起來丟上床去,他的身體隨即覆上她的。「把昭明還給我……」他像個孩子似地緊緊摟住她,腦袋埋在她胸前,雙肩輕顫。
「王爺……」她溫柔地輕撫他的發,為他的痴情心疼不已。「別這樣,你一定可以找到更好的女孩子的……」即使那個人不是她也沒關系,她只想看他快樂。
成王緩緩動了下,抬頭凝望著她,驀地,他因痛苦而抿緊的嘴角咧出一抹虛無縹緲的笑容。
「昭明、昭明……」他喃喃念著公主的名兒,熱情地吻上柳仙兒的唇。
「不是,我不是……王爺,你認錯人了,我是仙兒……」她驚慌地掙扎著。
「昭明,我好愛你,你知道嗎?我愛你……」他卻彷佛听不見她的反駁,執意地吻著她,另只一手緩緩卸下她的衣衫。
「王爺——」她還來不及推開他。
他已經覆上來、狂猛地佔有她。
「不——」她為撕裂身體的苦痛哭喊,淚水汨汨而下……
當白晝逝去,黑夜到來,成王借著月光看清了自己的過錯。
他痛苦地抱著頭,怎麼也想不明白,懷里的昭明怎會變成柳仙兒?
她在他的掙扎中清醒,看見他驚駭莫名的表情,像是一桶冰水兜頭淋下,澆得她身心俱寒。
「你放心,我不會逼你負責的。」她咬牙冷道,無視破碎的芳心正在滴著血。
隨即匆匆拾起被他月兌下的衣服,逃離臥房。
「仙兒!」他隨意披了件外袍,正想去追她;暗夜里,一堵人影卻實時地擋住了房門。宋真鳴的臉被寒冷的夜風吹得泛青,打在「如秀閣」外,發現陰有匡和昭明查出他是指使梁為仁作惡的幕後主使後,他將殘局稍作收拾,即找上了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