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辦法,年底要選舉了,人家要造勢嘛!」遇到權勢、金錢,小警員也要嘆氣。
「我找局長理論去。」這口氣薛宇怎麼也咽不下去。他們干第一線的,在外頭火里來、水里去,拚死拚活,給上頭加官進爵,好處沒撈到半分也就罷了。辛苦捉來的賊,竟抵不過人家幾句話、幾兩銀子就無罪開釋,這還有沒有天理?
她火大地飆出辦公室,走廊另一端,就見伍勝夫和那個叫常町的律師迎面走來;一個是腦滿腸肥的大毒梟、一個是尖嘴猴腮的小人律師,怎麼看怎麼教人惡心!
「好久不見啊,薛警官。」伍勝夫一臉得意的笑。
薛宇狠狠瞪了他一眼。「伍勝夫只要你繼續販毒,我永遠不會放過你的。」
「薛警官。」常町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在法官尚未判罪之前,任何人在法律之前都是無罪的。你若再誣蔑我的當事人販毒,我們可以告你誹謗。」
「你想鬧新聞、拉抬聲勢,贏取年底的選票,這一點本是無可厚非,但你不擇手段、助討為虐。小心了,這些個毒梟、殺人犯可是沒良心的,等你被反咬一口的時候,再來喊痛,可是來不及了。」
「薛宇,」常町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我要告你,我非告你不可。」
「請便!」這種人就是台灣的政客,真是太教人失望了,薛宇根本不想理他。
「薛警官,只會做事、不會做人是沒前途的,而且更容易英年早逝喔!」伍勝夫別有所指地說完,與他的律師相偕離去。
一路上,常町還喃喃不絕地非要給薛宇一個教訓不可。那又如何?薛宇一甩頭,目標還是直指局長室。要她同流合污不可能,不論做事、還是做人,她只有一個原則——但求無愧于心。
「局長,為什麼讓伍勝夫保釋?」隨著踢門聲起,她一箭步沖到長官面前,用力拍桌。「他不是普通的小偷、流氓耶!伍勝夫是大毒梟,東南亞前十名的毒品仲介商之一,他身上背的重大刑案最少十條,這樣的人也可以保釋。」
「薛宇!」局長大人氣得眉毛在抖,手也在抖。「你懂不懂禮貌,我是你的上司。」
「看就知道了,你老肩上的杠和星都比我多;但那不表示上司就不會犯錯。」
薛宇也是死硬派的。「給伍勝夫交保就是不對!」
耙說他錯?局長大人氣得臉都綠了。「薛宇,能不能交保,以你的職等根本無權過問,出去!」就算她再有本事,這麼硬的脾氣,也教人受不了,搞不好還會妨礙他的升官之路呢。
「人是我捉的,我們一班兄弟拚死拚活埋伏跟監了一個多禮拜,有幾個現在還躺在醫院里;好不容易才逮到他,卻無緣無故交了保,我怎麼沒權過問?」
這女人實在礙事又麻煩,局長大人直恨得牙癢。「我們根本沒有證據扣押他,常律師提出了證明,你憑什麼不準人家交保?」他邊吼,邊趕緊過去把門關上。要是讓人瞧見一個堂堂的局長被手下吵得滿面豆花,往後,他還有臉在外頭混嗎?
「哪里少證據了,一個多月前,我們才在碼頭查扣了伍勝夫兩億多的海洛因,這一次我逮他時,他們正在進行交易,我連他買貨的錢都一起扣進來了,人證、物證俱在,根本都可以直接送他進監牢了。」薛宇才不管他,她堅持要得到詳細的解釋。
「一個多月前那批海洛因不是伍勝夫的,而你說他交易毒品,那貨呢?扣進來的那筆錢,人家說那是預備付給營造公司的訂金,從頭到尾根本沒有一項證據證明伍勝夫販毒。」
「海洛因是他‘宏源船運’運進來的,就藏在他的貨櫃里,怎麼可能不是他的?他們買賣毒品的過程我也全部拍了照,雖然後來發現,原本用來裝貨的箱子,不知被誰掉了包,白粉變女乃粉,但他販毒卻絕對錯不了。」「如果他說,他是被陷害的呢?」
「伍勝夫是什麼樣的人?有人陷害得了他嗎?他不陷害別人就很好了。」
局長大人不善、懷疑的眼光定在她身上。「薛警官,在辦這件案子的時候,你好象太意氣用事了?」
薛宇心髒一窒,滿腔的怒火再也不受控制地狂飆而出。「局長是懷疑我陷害伍勝夫?」
「薛宇,我命令你退出這件案子。」局長大人只擔心,她太躁烈了,這件販毒案若再讓她繼續辦下去,恐怕只有弄得兩敗俱傷的局面。
「什麼?」薛宇不敢相信,這個臭老頭要撤換她,就因為對方有錢有勢,他不想跟人家硬踫硬。「我拒絕!伍勝夫的案子我查了一年多,為什麼現在叫我放手?
就算他的律師是常町又怎麼樣?不過是個民意代表,又不是皇帝。」
就是民意代表才頭痛啊!隨便一場記者會都可以讓局長大人丟官去職的。當然身為警察,沒道理包庇犯罪,可也不能拿身家性命去賭;案子要繼續查,只是得委婉地查,光是這一點,行事橫沖直撞的薛宇就不適合,只好調走她。
「薛警官,我想你很久沒有休長假了,不如趁這個機會好好休息一下,人家說休息是為了走更長遠的路,等你身心都調適好了之後,再回來上班吧。」
開什麼玩笑?她才剛休了兩個禮拜的長假,還叫她休息,擺明了屈服威勢,停她的職嘛!
薛宇火冒三丈,氣得頭頂都冒煙了。「不必,局長,你模模自己的良心,以你干了十幾年的警察眼光來看,伍勝夫會沒罪……」
「薛宇——」再有容人之量的長官,也忍不下被屬下直指鼻子罵偏頗的恥辱。
「你給我出去!」
「等我把話說完,我自然會走。」她可是豁出去了。「伍勝夫是有罪的,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局長一意孤行,將來你一定會後悔的。」
局長大人氣得全身發抖,只差沒腦中風。「滾出去,我要停你的職!」「沒有這個必要。」她交出證件、佩槍、手銬。「我自己辭,臭老頭!」比來時更粗魯的,她踢爆了門。
「哇哇……」蕭士誠手舞足蹈地站在樓梯上,試圖固守那僅剩無幾的平沖,以避免英挺的鼻子再度親吻堅硬的大理石地板。
「小心點兒!」皮蛋適時拉了他一把,免他滾下樓的悲慘命運。「真是笨死了!你有哪一天是不摔跤的?」而且專挑姓薛的那只母老虎不在的時候,摔它個七暈八素。「謝謝!」蕭士誠不在意地笑了下。
「你是白痴嗎?我在罵你耶!」皮蛋低嗤口氣。這座基地里住的盡是一堆瘋子,個個脾氣比火烈,嗯……大概就這個白痴例外吧?來了快一個禮拜,他還沒見過他發火。
「你也救了我。」蕭士誡重新抱緊懷里的工具箱,步下樓梯,卻又在最後一個階梯,左腳絆了右腳。「啊啊……」
「喂!笨蛋——」這一次皮蛋只趕得及扶起他。
「謝謝。」還是一樣憨厚的微笑,坦率無偽的目光,教人無法直視。
皮蛋不自在地撇開頭。「不屑理你這個白痴!」話是這麼說,一顆心卻無法拋下蕭士誠不管。而且……這笨家伙會弄出很多奇怪的東西,一定是個神經病!他打死也不承認,蕭士誠弄的東西很有趣,他已經迷上了。
沒見到蕭士誠臉上出現什麼生氣的象征。基本上,除了薛宇之外,任何人的批評,他都不放在心里,當然對皮蛋的謾罵也不甚在意。
「我今天要做聲波穿透率的實驗。你幫我拿著這個。」他給皮蛋一個盤形接收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