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我們遲到了。」看到桌上半山高的空盤,薛宇的臉先黑了一半。這群女人擺明了來搶吃搶喝,點餐一點也不客氣,存心吃垮她嘛。「這位就是……蕭先生?」多所保留的口氣顯示了眾家女將的失望。
這薛宇吹牛不打草稿,說什麼男主角英俊瀟灑、忠厚老實、體貼多金……稱得上是「新世紀第一好男人」!
就這副拙樣?!沒時間觀念、遲到也就罷了;一張沒睡醒的死人臉,那頭蓋眉、蓋眼的亂發起碼一個月沒整理了;身上一件黃得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長袍,還趿著雙拖鞋。
老天!她們在車站旁捉到的流浪漢都比他稱頭。該死的薛宇,想騙誰啊?
「是的!」面對一個扯她後腿的「青梅竹馬」,外加一整排橫眉豎目的女同事,薛宇要還笑得出來,差不多可以榮登「神」字輩的人物了。「誠誠,你不會打招呼啊?」
「哎,不用啦!」眾女將一致的心思——這款亂七八糟的爛男人,還是別認識的好,省得惹麻煩。
「他平常不是這樣子的。」薛宇皮笑肉不笑地咧了咧嘴。「可能是……第一次相親,所以有點害羞……對,他……害羞,太老實了嘛!你們知道的,看到美女就發暈。」
「是啊!」回過來的笑容更假。
「那麼……現在,我給你們介紹一下,他是……」
「不急、不急。」開玩笑,相親要相不到好男人,最起碼得撈一頓大餐回去,才不吃虧咧。「中午了,我們先點餐,一邊吃飯、一邊談嘛!」
「呃……好吧!」四面楚歌,又沒有後援,薛宇認命地為她可憐的錢包唱起最後的挽歌。
眾女將們口下果然不留情,一致相中那最貴的海陸大餐。
薛宇彷佛可見那一張張沾滿她血汗的鈔票,正在含淚向她道別;而一切的過錯全是那個笨蛋蕭士誠造成的。這批十二名警花,全出自內勤資料室,可謂是局里最最上等的貨色了,他要再挑不中一個喜歡的,回去非K他一頓不可。
不過……仔細瞧瞧他今天這副拙樣,就算也喜歡人家,也得對方看得上他才行回觀十二名警花的言行,大伙兒好象來聚餐似的,說說笑笑,就沒人肯跟蕭士誠多說一句話,顯而易見,他的行情根本跌到谷底了。
「啊!」一位小姐的叉子不小心掉落蕭士誠腳邊,她眼巴巴地望著男士,雖然又邋遢又「俗」,總不會連點基本風度都沒有吧?
偏偏蕭士誠就真的沒有。他直挺挺地坐著,心思早不知飛哪兒去了,又怎知佳人灼熱的目光正一瞬也不瞬地瞅著他,期望他伸出援手。
薛宇仰頭翻個白眼。沒希望了,這個笨蛋,連如此好的機會都不會把握?看來除非是花錢上東南亞幫他真個新娘,要指望他自己追個女朋友,等到太陽從西邊升起那一天吧!
「撿叉子啦!」實在是氣極了,她一巴掌打向他後腦勺,打得他一頭撞向餐桌,震翻了滿桌的酒杯、餐碗。
「啊——」肆流的汁液好比原子彈,在眾女將間爆發。為了保護珍貴的衣裙,她們紛紛躍起,場面更形混亂。
「對不起、對不起……」薛宇糗得只想鑽進地洞。「先到洗手間里擦干淨,回去後再月兌下來送洗,你們的洗衣費我負責。」
「可是這樣子我們怎麼回去?」有人抗議了。
「那……」搞到這步田地,薛宇也計窮了。
「不如薛姊在飯店里給我們訂間房,我們就在房里換下衣服,飯店有洗衣服務,我們等衣服洗干淨了再回去。」這個提議獲得眾人的贊同。
當然,薛宇例外。再加一項洗衣費、房間休息費,這群女人存心害她留下來給人家洗碗盤抵帳嘛!而可悲的是,她沒有拒絕的資格,因為所有麻煩都是蕭士誠搞出來的,他又是她保護的人,再過分的要求她也只能打落牙齒和血吞,認了。
「好吧!」她是抱著慷慨就義的精神點下這個頭。
眾女將們立刻高興得一哄而散。可以想象得到,她們絕不會甘心于住蚌大通鋪,既然有人付帳,又沒見過總統套房的模樣,若不趁此機會,好好參觀一下,如何對得起薛宇的一番「好意」?
等人都走光了,薛宇積了幾個小時的怒火,這才全發向蕭士誠。
「你是怎麼搞的?存心教我難堪是不?」
他漆黑的眼珠緩慢地轉了兩轉面對她,他憨厚的女圭女圭臉上,第一次僵硬如石。
「搞什麼鬼?我費盡心思幫你挑人、訂位、安排相親,結果呢?」她像墨西哥跳豆似的,暴跳如雷。
蕭士誠迷茫的心思好不容易才在她的怒吼聲中逐漸被拉回,卻在如此難堪的情況下認清了自己的愚昧。
多年付出的感情憲成流水;她是真的對他無意,並且一心將他推進另一個女人懷里。
說不出這滋味有多苦澀,只是層層累積的壓力抽光了他體內所有的精力。此刻,他只想找個沒人認識的地方,獨自舌忝舐悲痛的傷口。
「……明明昨晚就告訴你要好好準備,你卻給我弄成這副鬼樣子!」她氣的不只是他的輕忽,還有那些不識貨的女人對他的輕蔑。在她心里,他一直是最棒的,沒人可以看輕他。
「只是你一直忘記問我的感覺。」打出生以來,首次對她冷淡,蕭士誠瞧見她臉上的愕然,心頭一陣抽痛,忍不住想要擁抱她、安慰她,卻在見著餐桌上的杯盤狼藉後,火熱的心瞬間被冰凍住了,憐惜反被怒火取代,他滿腔失望地拂袖離去。
「誠誠——」他異常的反應隨即揪疼了她的心。他生氣了,為什麼?他待她向來呵護有加的,卻為了一場相親而反目,她做錯了什麼嗎?
直線型的腦袋想不出這般復雜的答案,薛宇頭痛得無以復加。
「啊——討厭死了!懊死的誠誠,竟敢這樣對待救命恩人,我要扁他,非狠狠海扁他一頓不可!」她沖進洗手間打開水龍頭,讓大量的水流不斷地沖刷過她的臉龐。
直到稍微冷靜下來,她猛地甩頭而起,顆顆晶瑩剔透的水珠沿著削薄的短發滴下。
「難道誠誠不喜歡集體相親!」靈光一閃,也不知打哪兒來的想法,她自以為找到了答案。
薛宇是典型即知即行的人種,有錯立改。因此第二天的相親變成了一對一的形式。
對象還是女警,隸屬少年犯罪調查科。不能怪薛宇介紹的女性範圍太狹窄,事實上,以她日常交友的情況,認識的人除去兵、就是賊,總不能介紹個罪犯給蕭士誠吧!
蕭士誠面無表情任由她拖著走進「琴」咖啡廳。
薛宇說,這女孩是科里排名第一的「警花」。
蕭士誠的腦海里卻描繪不出她的形貌,他耳中一直听到她掩嘴嬌笑的聲音,她的目光像是不好意思看他而低垂,從頭到尾,他都听不懂她柔細呢喃的嗲嗓里究竟在訴說些什麼。
只有薛宇一直拿手撞他的腰,拚命催他給女方的咖啡加糖、加女乃精。
蕭士誠不明白,如果女方有需要,她為什麼不說出來?她只是眨眼、低笑,他如何能夠了解她的要求?
兩個小時的相親,蕭士誠感覺好象有兩世紀那麼長。好不容易,警局的上班時間到了,薛宇終于將人送走了,他乏力地趴在桌上。
好累!而且……他的心好難過。
想著薛宇的熱心樣,臨走前,她還拖他到廁所說︰「這個若不喜歡沒關系,晚上還有另一個,我保證一定能幫你找到一個最好的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