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的不累。」她晶亮的大眼炯炯有神地響應著他。
他這才遲一步地發現,這叫他迷醉的小女人,真的擁有過人的意志力與行動力,連大男人都比不上。
「可是我擔心你。」對她的憐惜與激賞更深了。
「那……」她無措地紋著十指。冷靜啊,雲吹雪,你向來最自傲的冷靜呢?別表現得像個無知的小女孩。
「不然這樣,你去幫我照顧受傷的莊民們,順便……」輕柔蜜語變得凝重,臉色也沉了下來。「清點傷亡。」
「楚飄風!」她輕喊。見到他深鎖的眉,好幾次忍不住想伸手撫平它,卻又沒有勇氣。
「傻瓜,我沒事。」他笑鬧地輕拍她的臉頰,卻望見她黑瞳深處里的關心與擔憂,霎時,他那因家園破毀而傷痛空蕩的心,一下子注滿了她的柔情。
「對不起,一會兒就好。」輕揚的嗓音變得粗嗄,他突然低下頭,倚在她的肩窩處。
雲吹雪這才明白,他不是無心,只是習慣用不在乎當作面具,掩藏住火熱的真心。
她沒動,反而伸手抱住他,輕聲安慰,柔柔地傳進他的耳里。「沒事了,一切劫難都過去了,我們一定可以重建‘無塵莊’的。」「你會留下來,留在我身邊?」這一刻,他只想守護住每一件心中的寶貝,再也不要失去了。
「嗯!」她許諾。「我們要一起重建‘無塵莊’。」
夜涼如水,雲吹雪獨坐在臨時搭建的小帳蓬中,素手翻閱著近兩年來「無塵莊」的收支帳簿。
而另一邊災後殘存的大廳里,燈火依然通明、人聲鼎沸地開著會議。
楚飄風和「無塵莊」的莊民代表們正在討論善後事宜。莊子得重建,而經費卻無著落;丟失的生辰綱更得在魏公公的壽誕前找回,只剩不到半個月的時間。
雜事如麻,肯定累壞他了。
她嘆口氣合起帳簿,情況壞得超乎她的想象。
這偌大的莊子,竟未經營任何一項足以支持生計的買賣,家底全無。
飽經苦難,讓莊民們畏于與外界溝通,他們美其名為自給自足,卻又做得不夠徹底。
只有糧食自耕自食,衣行育樂則靠以物易物的方式取得,整座莊子根本貧得一窮二白,唉——
另一聲長嘆掀幕而入,與她的合成一氣。楚飄風飛揚的俊臉上浮著一抹清晰易見的疲憊。
雲吹雪起身迎向他。
「別說話。」他雙手環上她縴細的腰肢,腦袋擱在她肩上。
是什麼時候養成的習慣?在疲累不堪的時候,只要望見她深情、關懷的秋眸,懷抱她溫暖玲瓏的身體,再多的傷痛也會自然沉澱。她頓時成了他精神上最大的支柱。雲吹雪接著他坐到地板上,青蔥玉指有一下、沒一下地疏通著他緊繃的肩部肌肉。
「呼!」楚飄風舒坦地吐出一口長氣,抬頭露出慣常的笑容。「你……」
「唉!」她一指點住他的唇。「別對我露出面具似的笑容,我不愛看。」
笑容僵在他臉上,深邃的黑瞳顯得更陰鷙。
「小雪,你家在那里?」眼下他自身難保,實在不能再連累她了。
這大男人的心思,她還能不了解嗎?但可惜了,任憑海闊天空,這里永遠都不會有她的家。
「我沒有家,想在‘無塵莊’里暫借住一段時間,可以嗎?」
「你……」他搖頭苦笑。「你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莊子里這回只是爭取到半個月的緩沖期,時間一到,再找不回生辰綱,只怕……」
「我不信成王爺和……」想起那位與他形態親密的小鮑主,她心里沒來由一陣不舒坦。「昭明公主會對你撒手不管。」
「他們是說過要代墊二十萬兩的生辰綱,但我如何能久下如此多的人情?」金錢債好還,人情債難了啊!而令楚飄風最為難的就是……唉!那個花痴小鮑主對他糾纏不清,怎生避得了?
笨男人!雲吹雪冷冷地瞪了他一眼。
「請問這生辰綱真是你‘無塵莊’所劫?」
「胡說!」他微蹙劍眉。「我‘無塵莊’豈是一般雞鳴狗盜之流?」
「那不就得了!」她解釋道。「生辰綱既不是‘無塵莊’劫的,代墊之說從何而來?這件事從頭到尾就是一件冤案,朝廷對不起百姓,由朝廷的人出面解決是再天經地義不過,你跟人家愧疚什麼?」
「可是……」這道理能如此講嗎?楚飄風很懷疑。「沒有可是!」她揮手截斷他的話。「頂多事情過後,咱們全力助成王爺追回生辰綱,補償他這次的損失就是了。」
「若追不回來呢?」人家可是看他的面子才「代墊」的,他真能撒手不管?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啊!」雲吹雪一本正經地說道。「這筆錢本來就是從老百姓身上榨出來的油水,再用回老百姓身上,有什麼不對?」
坑人的是魏公公,可不是成王爺!」要找人報仇也得尋對目標啊!
「朱家天子當政卻無法造福百姓,有道是‘父債子還’,叫他的子女們拿些出來花花,此乃天公地道。」生長在民主社會,對于皇帝是神那一套,她才不管咧!
「你……」他忍不住放聲大笑。「老天,小雪,到底是何方神聖教出你這顆古靈精怪的小腦袋,我真是服了你了,歪理都能讓你說成真理。」
「別小看女人,笨蛋!」她一記指骨頭敲上他的額。
楚飄風伸手捉住她的。「男人是天耶!」
「哼!」她沉下臉,最討厭的就是這套沙豬說法。「你是天,我是泥,你這麼偉大,我可高攀不起,滾開,別踫我。」
「哇!脾氣這麼大。」說真話,南北佳麗他見得多了,這麼有個性的還是頭一回遇上。如此聰明、美麗,又值得信賴,他不由幻想起與她五湖四海共遨游的情景,那一定是興味十足,永不無聊。「你答應永遠跟我在一起的。」
「我脾氣很大呢!」她余怒未消。
「麻婆豆腐如果不辣就不好吃啦!」他朝她眨眨眼。
「什麼?」她瞪眼。「你敢拐著彎兒罵我潑辣?」
「知道我為什麼喜歡你嗎?」他突然變得正經,一把摟住她,將她帶進懷里,雙眼如火如炬地凝視著她。雲吹雪只覺一股燥熱由腳底升起,漸漸往粉頰上集中,染紅了俏麗的嬌顏。
「不知道……你胡說些什麼?快……放開我……」
「我說喜歡你啊!」一只大掌留戀地輕撫過她燒燙的頰。「你是那麼地聰明、美麗,我想這世上再也尋不到一個像你這般可愛的人兒了。」
她只覺心髒快要迸出胸膛,半生為帝國賣命,何曾嘗過男歡女愛的滋味?她壓根兒不曉得該如何反應才好。
楚飄風慢慢地低下頭,他的唇踫觸到她的,一股電流同時擊中兩人的心房。
這樣強烈的激情他還是第一次嘗到,無法控制的火熱在他體內燃起。
他的唇迅速攫住她的,甘美芳香的滋味兒叫人血脈賁張。
「唔!」她驚駭地嚶嚀。
他的舌乘機入侵她柔軟的唇腔,在唇齒交接處,他更加激動地吸取她口里的蜜津。
他的陶醉與她的青澀恰成一個明顯的對比。
雲吹雪瞪大驚慌的眼,他的眉眼近在咫尺,那端正、英俊的五官叫人心醉,望著他的沉迷,她全身虛軟得像要融化掉。
靶覺到她的視線,他訝然睜眼,四顆圓瞪的眼珠子對個正著,一種欺負弱小動物的罪惡感在他心里升起。
「小雪,接吻的時候,應該閉上眼楮才對。」他的唇輪流吻過她輕顫的眼瞼,迫她閉上眼。
然後,猶自饑渴的唇再度搜尋上她的,這一次的吻,更火熱、更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