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喲!」他慘叫連連。要不是看她一早起來,別別扭扭,面對他就一臉「無顏見江東父老」的模樣,他何必這麼辛苦,耍寶逗她笑,還得上演全本「苦肉劇」給她看,弄得現在災情慘重,得不償失。
「好可憐喔,痛不痛?」小仙看夠了他的狼狽樣後,才負著雙手,慢條斯理踱到他面前,裝出一副溫柔愛嬌樣。「我幫你揉揉好不好?」
「不用了。」他大吼一聲,顧不得扯破衣裳,跳起來。「我一點都不痛。」
「是嗎?」她十指握拳扳得嘎嘎直響。
「當然,男子漢大丈夫,一點小傷算得了什麼!」他雙手在衣袖里直絞著。開玩笑,摔這麼重,不疼才怪,只是她那一臉躍躍欲試太可怕,他寧可回頭丑三天,也不敢讓她一雙縴縴玉手再踫他一下。
「這樣啊,唉!那就可惜了。」她一臉不勝唏噓,從懷里取出一只白色瓷瓶在手里把玩著。「本來我是想,唐門靈藥眾多,如果你受傷了,輕輕一敷,要不了一天傷口結痂,三天內掉痂,保證一點疤痕也不會留下,但既然你沒事,那我的藥就省了。」
「啊!怎麼這樣?」他偷雞不著蝕把米,禁不住懊悔不已。
「慕容公子,咱們山坡地已經開墾好了,請你去看一下,這……咦?你的鼻子怎麼了?」福佬本是來請曉月去督工的,卻見到他一只又紅又腫的大鼻子瓖在向來俊俏的臉上,那不搭調感,連福佬都受不了地掩嘴偷笑。
曉月委屈地瞪了小仙一眼、「哼!你干的好事。」
「當然,我唐小仙人美、心地善良,怎麼可能干壞事?」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小仙和曉月相處也有兩個多月了,想不受到他的油腔滑調、不正不經所污染,根本不可能。
「嘖嘖!看來我是口水喂太多了,得找個時間收些回來,免得自己吃癟……」他不住搖頭,嘴里喃喃咕咕的,徑自轉身朝山道上走去。
「喂!你說什麼?說大聲一點,我听不見啊!」小仙忙追在他身後而去。
開玩笑,要真讓她听見,他還有命在嗎?曉月埋頭跨步,越走越快。
「慕容公子、唐姑娘,請走慢一點,等等我。」福佬這才如夢初醒,急忙拔腿趕上前頭兩人。
來到地頭,看到眼前的奇異景況,小仙忍不住疑問。「曉月,你為什麼要把地開墾成一階一階的樓梯?」
「這樣土地才不會流失,也才能儲水灌溉。」他笑著解釋,並囑咐工人再由溪邊挖出一條條的引道,接往梯田。
小仙目瞪口呆看了一會兒,引道最靠近溪旁的一小段,並沒把泥土挖開,所以引道仍只是條干溝。
「曉月,這邊的梯田為什麼不接木管?」
他古怪地望了她一眼。「小仙,你實在是很‘竹本’那!一旦架上木管,管比田高,灌水多不方便?」
「人家不知道才問的嘛。」她不依地橫他一眼,誰曉得種些作物,還有恁多學問?她原先以為,耕作就是在土地上挖個坑,種子撒下去。就得了,卻不料麻煩事竟然這麼多。發了一會兒嬌嗔,她忽然想起——「喂!曉月,‘竹本’是什麼意思啊?」
曉月咬著舌,差點沒笑出來,可是卻又裝得一本正經道︰「不懂就用用腦子嘛,看看‘竹本’合起來是什麼字,不就知道是什麼意思啦!真是的,小時候叫你念書,你不念,現在才在問!」
小仙被搶白一頓,氣嘟嘟地轉過頭去,不理曉月。
幾自低頭組合起「什本」兩個字。
見她認真了,曉月不著聲色地腳底抹油,急忙後退,小妮子是直了點兒,卻不笨,一定想得出「竹本」
的意思,屆時他的下場可就……
說時遲、那時快,小仙靈光一閃,恍然大悟。
「慕容曉月,你敢罵我!」
「哇!住在河東的母獅子跑出來了,閑雜人等快逃哦!」她的吼聲才起,他已經溜到百公尺外,迫不及待地往山下跑。
可惜啊可惜!英明一世的曉月,終也有糊涂一時的時候,他忘了出身武林世家的小仙輕功、暗器一把罩,人家一個鷂子翻身就趕在他的面前,隨手折一根樹枝射出——
砰!今天,第二次,他英挺、俊俏的鼻子再次狠狠吻上硬實的地面,然後隨著一陣哀嚎響起,嗚!可憐的他,夜路走多了,終于踫上了鬼。
三天後,雞鳴方起。
浩浩蕩蕩一隊人馬由「再來鎮」的山道上迤遐而來。正是曉月、小仙一行人。
終于來到十里坡,曉月一手扼住韁繩,跨下馬背。
「送君千里,終須一別。嬤嬤、福佬,送到這里就行了,你們快回去吧!山里還有活兒要干呢。」
埃佬上前一步,用他那雙生滿厚繭粗糙的手掌,緊緊地握住曉月細致的雙手,語聲微顫的說︰「慕容公子、唐姑娘,你們真是我們鎮里的救苦救難菩薩,如果沒有你們的慷概仗義,咱們一個沒落小鎮,幾百個老弱婦孺恐怕只有等死的份了,你們這份大恩大德,小老兒沒齒難忘,你們一定要再回來喔!大伙兒早就決定,這個莊子建好之後,你便是莊主,這里的基業全是你們的,你若不回來,可會叫咱們給望穿眼的。」
埃佬那張布滿風霜的老臉上,流露著真摯的光澤,粗糙的手,散發著暖暖的情誼,直暖進曉月心坎里。
「我會的,福佬。」
「曉月,听嬤嬤的話,以後千萬別再耍意氣了知道嗎?做人啊!得饒人處且饒人,太過強硬會吃大虧的。」
劉嬤嬤擁著曉月的肩,一顆顆的珍珠淚滑下臉龐。皮肉生涯過了大半輩子,本以為這一生就此完了,想不到臨老卻遇上這麼個機靈小子,助她月兌離苦海,有了錢、有了房子,現在更有一個屬于自己的家,怎不叫她又喜又慌。
「我曉得了,嬤嬤,您別哭啊!哭花了臉,可就不漂亮嘍。」曉月一邊舉袖幫劉嬤嬤拭淚,一邊大扮鬼臉,逗老人家開心。
「臭小子,吃老娘豆腐。」劉嬤嬤橫眼,啐他一口,忍不住又抱住他嗚嗚地哭了起來。「你這壞小子,要好好保重知不知道?」
「嬤嬤,你也要保重。」曉月慎重地點頭,反手用力抱了劉嬤嬤一下,才依依不舍的與小仙一同上馬離去。
小仙還不住地舉袖拭淚,她最看不得人間疾苦,生離死別更叫人悲傷。
「唉,我錯了。」與她並騎的曉月,突然長嘆一口氣。
「什麼東西錯了?」她詫異地抽了兩下鼻子,止住淚水。
「我不該在山上建水壩的。」他歪著頭,好似十分苦惱的樣子。
「為什麼?你不是說建水壩可以儲水以備不時之需,這是個很好的想法啊!」小仙拍馬靠近他,不解地問道。
「儲水以備不對之需是沒錯,但建水壩太麻煩,我現在才發現一件更好用的法寶,絕對可以輕易解決鎮里水荒之苦。」
「有這麼好用的東西嗎?在哪里?」
聞言,曉月古怪地望了她一眼。「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小仙被他看得心里發毛。「你看我做什麼?難道……」
「沒錯。」他一本正經地點頭道。」早知道你這麼會哭,鎮里鬧旱災的時候,只要叫你去哇哇大哭兩場,不就什麼水荒都解決了,哈哈哈!」說著,他自己也忍不住笑趴在馬背上。
「慕容曉月!」小仙這才發現被耍了,一時怒氣填膺,揚起手上的皮鞭,朝他揮去。「你去死啦!」
「沒錯,你的確要死了。」一個蒼老陰森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