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曉月!」小仙一箭步趕到床邊,見到他困乏的眼皮正在掙扎著睜開,兩片青白的唇顫巍巍地抖動著,發出一陣模糊難辨的聲音。「’
「你想要什麼?沒關系,慢慢說。」她將耳朵貼近他唇邊,听到他喉頭滾出幾個類似水的單音。「你渴了,想喝水是不是?」她兩只手伸到被下,握住他的手,希望他給她更明確的暗示。
靶覺他的手指在掌中搔了幾下,她趕緊沖到桌邊,倒了一杯水,小心翼翼扶起他的身體,讓他的頭靠在她胸前,溫柔地喂他喝下。
曉月喝了水,輕輕呼出一口長氣,掛上滿足的笑容,又自睡去。
「小姐……」小葉子還想說些什麼,卻被紅花兒一把拖了出去。
白痴都看得出來,唐門這位小女霸王對床上的男人動了春心,這可是天下第一難得的大事,紅花兒才不會讓小葉子的笨言笨語有破壞的機會。
房門重新合上,屋里又只剩下小仙和曉月兩個人。
她望著他的臉發呆,有一股悸動在心中敲擊著,她知道自己這回危險了。一開始誤以為他是女人的時候,她對他吐露了太多內在,傾泄出過分的熱情,以至于發現他是男人後,她氣憤得失去了理智。
交相矛盾的情感在他受傷之後,全數化為憐惜與不舍,剎那間擊潰了她向來防衛堅固的芳心,初次動情的感覺並不是不好,但……
縴縴素手沿著他英俊、迷人的臉部線條走,一遍又一遍,為什麼他要男扮女裝寄身妓院?為了月兌罪,他竟然騙她,他來自未來!他不是個大英雄、更非大豪杰,以他的所作所為來看,毋寧更像個無賴。而她,素負快名的唐小仙,竟然對一名無賴動了情,她不知道是捏死他好,還是自我了結解月兌得快?
愛情!天下麻煩的根源。
當晨陽的金芒喚醒睡夢中的人兒,曉月睜開了三天以來,首次重見光明的眼眸;疲軟的身體依舊沉重,而且重得……呃!令他呼吸困難。
岳盈春那一掌沒這麼厲害吧?他好像游了一圈地府回來,一半魂魄卻還留在閻君那兒,忘了隨身攜回。
天——他連想起身都有問題,什麼東西壓得他胸口好沉?似乎……咦?圓睜的大眼不期然望見一抹日思夜想的倩影。
他不信地揉揉眼楮,真的是小仙,她坐在床邊,腦袋枕著他的胸膛睡得正香甜,而這里……環顧四周,他依然處在她的香閨里。
她沒有丟他出去,且看這樣子,她還不眠不休照顧了他好幾天,她可愛的鵝蛋臉都瘦了一大圈,兩團黑印子烙在眼皮處,叫他見了心疼不已。
真是個傻姑娘,沒見過這麼天真、善良的女孩。
他慶幸沒有錯過她,還有機會可以對她解釋他日前的莽撞,只願老天垂憐,給他一個救贖的機會,讓他能夠好好補償她。
暗喜的心私下決定,下次再遇到岳盈春就少整他一次吧!就當是報答他誤打誤撞,助他重新得回佳人諒解的報酬。
「又在打什麼壞主意?詭笑、詭笑的,你這個人真是……」小仙橫眼瞪他,卻在接觸到他盈盈的笑眼後,滿肚子廢氣,不自覺又給壓了下去。
「吵醒你了?」就當沒看到她憤怒的火眼金楮,曉月啞著嗓音,關心問道。低沉的語調里仍有一絲大病初愈後的虛弱。
「哩叭嗦,沒有啦!」她咕噥道。本來就因為擔心他而睡不沉,他一醒來,有所動靜,她自然接著便醒了。
「我看你也累了,床讓給你,我去別的地方休息。」
他作勢下床,卻被小仙一把按回棉被里。
「你找碴啊?昏睡了三天三夜才醒過來,又想上哪兒做壞事?不要給我添麻煩好不好?」她沒好氣地罵他。見他昏迷,她擔心得食不知味、睡不安寢;可他一醒來,看見他,她又覺得生氣,這個冤家,真是專生來克她的。
「好吧!」他也不生氣,只是順從她,重新睡回床鋪。「你也到橫榻上躺一會兒吧!小心別累壞了。」
小仙狐疑地望著他,這小于轉性了,他不是向來有仇必報的嗎?這回居然脾氣這麼好,任她謾罵,既不回嘴、也不生氣。難不成他連腦袋都受傷了?
疑惑的手掌探向他的額頭,被曉月一把抓住,他長吁一口氣,無奈苦笑。「我的頭沒事,我只是太累了,發脾氣要花很多精神的,我現在沒力氣做那種費力氣的事。」
「什麼嘛?」小仙嘴唇一噘,轉過頭去,不理他。
討厭,害她白擔心一場。
曉月也不說話,只是好笑地望著她的背影,這樣直接、毫不掩飾的情緒反應叫他想起一個人——莫愁兒,那個他未來的大嫂。
好久不見大哥、大嫂了,不知道他們如今可好?老媽知道他失蹤了一定很擔心,他還有機會回到二十世紀嗎?
想著想著,不由深深地嘆一口長氣,沉氣的無力感,壓得他心頭好難過。
听到背後哀傷的嘆息,小仙好奇地回頭瞥了他一眼,見到他蒼白的臉上,抹著一層憂慮,心髒猛地一揪,刺疼得她鼻頭發酸。
可惡!她為什麼要有一副軟軟的好心腸?就是見不得任何人間疾苦,明知這個人是個討厭的無賴,她頂好速速與他撇清關系,省得麻煩越陷越深,可是……老天爺!她的心偏偏放不下他。
「又怎麼了?要死不活的?」
「我的發釵呢?」曉月模著披散下來的頭發找珠釵,他曾經拿它刺傷岳盈春,印象中似乎未把它丟掉才是。
「干麼?又想去騙人?」可惡的家伙,賊性不改,早知道就不救他了,扔到垃圾堆里去喂狗算了。
听她的口氣,曉月即猜到發釵八成是被她拿走了,她到現在還死死記恨著他男扮女裝的事,看來不解釋清楚,依小妮子暴躁、正義感十足的性子,難保不會在他的藥湯、飯菜里下點毒藥,以為民除害。
「我那支發釵里藏著寶貝,萬萬丟不得。」
「什麼寶貝?藏寶圖嗎?」一講到錢,小仙兩只美美的火目立刻怒氣盡消。如果能給她找到八、九十萬兩,她就有能力幫「再來鎮」那些人遷村了,再不用幾百個人守著一塊種不出啥兒東西的貧地,相對垂淚了。
「小仙——」他知道她最近很缺錢,但張口閉口都談銀兩,未免太傷感情。「里面藏了我母親和大哥的相片,只是我一個人的寶貝,和金銀珠寶一點關系都沒有。」
她拿發釵的手頓了一下,好奇問道︰「你也有父母兄弟啊?」
這是什麼白痴問題?曉月感到啼笑皆非。「因為我姓慕容、不姓孫,所以我有父母兄弟。」
她把發釵遞給他,楞了一下。「為什麼姓孫的就沒有父母兄弟?」
「孫猴子是從石頭里蹦出來的,怎會有父母兄弟?」
他還一本正經地回答她。
小仙呆了半晌。「孫猴子是誰?」
這會兒換曉月怔住了,他忘了吳承恩是明朝人,宋朝人自然沒听過西游記的故事,失誤。
「以後我再慢慢告訴你,現在我先介紹我母親和大哥給你認識。」
他招手讓她坐在床緣,扳下發釵上的大珍珠交到她手中。「你看看,能不能找出藏在這顆珍珠里的機關?」
「咦?你的釵子上還有機關啊,真好玩。」少年心性,哪有不愛玩的?小仙的性格又比常人直爽得多,踫到新奇的事,一下子被吸引住了,什麼怨啊、恨的,早忘了。
她拿著珍珠上下玩了約一刻鐘,終于看出珠上一條隱約幾不可辨的接合線,隨即開心地笑道︰「找到了。」雙手用力,珍珠應聲裂成兩半,一條小巧、可愛的黃金鏈子掉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