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起來真的好慘。」她一臉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沒關系,你先不要難過,相信回台灣之後,一定很快就能交到,交不到的話我可以負責幫你找。」
「你說真的?」他眼底閃過一道算計,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
「當然是真的,這種事我不會隨便答應別人。」杏瑤又笑了一聲。「原本以為你這個人不太好相處,還有點擔心,現在放心多了,以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只要我幫得上忙,我一定幫到底……怎麼了?我臉上有東西嗎?」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真是個好人。」沈昊深深地看著她清秀明朗的眉眼,他眼底閃過一道屬于男性才有的眸彩。「回到台灣第一個就能遇見像你這麼好的人,我真的很幸運。」
沈昊覺得像她這樣的女人,單純得近乎透明,熱心到就算對方擺了張臭臉給她看也不會輕易退縮,教他也忍不住被吸引了。連他也不明白才見一次面的女人,居然這麼快就讓他卸下心防,還被她逗得哈哈大笑,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再多跟她說幾句話……這感覺真的好不可思議,就像冥冥之中已經注定好了今天的相遇。
杏瑤感覺到自己的臉頰都在發燙。「咳,你千萬不要這麼說,俗話說相逢自是有緣,不然那麼多飯店,你卻選了我們這一間,所以這也是一種緣分。」
沈昊笑彎俊目,知道她無法抵抗自己的笑容,便故意地想要迷惑她的心。「嗯,我也很相信緣分。」當初只是上網隨便在台北挑了一間飯店,並沒有想太多,卻沒想到命運有它的安排。
「天啊……」杏瑤申吟一聲,把臉轉開。「不能心動!千萬不能心動!不然這次會死得很慘……」
他又想笑了,然後明知故問︰「你沒事吧?」
「沒有!什麼事也沒有!」你這個花痴!不要隨便發春好不好?
他眼波一轉,心中有了計劃和盤算。「對了,章小姐什麼時候休假?」如果只是這樣就結束了未免可惜,他想再見到她,想更加了解她。
「有什麼事嗎?」杏瑤一時反應不過來。
「你不是說要幫我介紹女朋友?」那口氣好像在指責她想食言而肥,不過這只是他的借口,他想要約她出來,目前正好有個最佳的理由。「那總要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子,所以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吃頓飯,順便聊一聊,這樣比較清楚。」
杏瑤喔了一聲,恍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你說得對,我真笨,怎麼沒有想到?我後天正好有排休假,雖然飯店規定員工不能和住宿的客人私下有來往,不過只要低調一點,不要被發現就好了。」
這女人還真好騙,他小小的得意一下。「那要約在哪里見面?」
她偏頭思索。「嗯,就在我們飯店右邊的第一個十字路口好了……坐了那麼久的飛機應該累了,你要不要眯一下?要下車時我再叫你。」
沈昊頷了下首。「好。」
見沈昊閉上眼皮,也只有在這時,杏瑤才能盡情地把他看個清楚——
那帶了些微自然鬈的黑發圈住沈昊的女圭女圭臉,俊俏中多了幾分孩子氣,濃眉下的兩排睫毛又黑又長,還往上翹,襯托出一管挺直的鼻梁,還有厚薄適中的嘴唇,當他的嘴角往上勾,那抹笑容會讓人著迷……
「章杏瑤,你千萬要撐住,不要又感情泛濫了。」她祈求老天爺賜予智慧,不要再輕易愛上一個人了。
假寐中的沈昊不動聲色地揚高嘴角。
也許時候到了。
他真的該試著好好談一段感情,不要再封閉自己。
巴士忽然顛簸了下,他的頭一歪,正好靠在她的肩膀上,杏瑤很想把他移開,可是覷見他的睡臉,又心軟了。
她告訴自己,只是肩膀借睡一下,又不會少塊肉,不會有事的……
第二章
到了飯店,辦妥了住宿登記,沈昊踏進很有極簡風格的客房內。他將行李袋放在床上,不急著整理,先拉開落地窗,走到外面的陽台上,鳥瞰台北夜景。他的心思不由得又飄到那天向父親遞出辭呈,說出想回台灣定居的情形……
沈昊的父親——沈,當時只是感傷地看著沈昊,沒有問明離開的原因,像是早就預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即使知道沈昊的離開,可能會嚴重影響到公司的生意,沈還是決定放他自由,想藉此來彌補對兒子的虧欠。沈昊的親生母親,是沈在台灣的外遇對象,沈昊母親意外過世之後,他堅持帶沈昊到美國照顧。從此元配所生的兩個兒子就處處找沈昊的麻煩,目的就是要趕他走,免得將來要分財產,這些沈都知道,卻無力阻止。
沈家的TAO建築師事務所,在美國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歷史,業績還算平順,可是近幾年來卻是知名度大增,更和許多名人合作過,在口耳相傳之下,事業更是蒸蒸日上,他們也不想想是靠誰才有今天的局面……沈昊嘲謔地想,他絕對不會後悔離開「TAO」,而且他打算要親手毀了它,屆時他真想親眼看看那對兄弟臉上的表情,一定很好玩。
走進屋內,打開手機,里頭已經有好幾封留言,都是父親打來的。
「是我……」當他回了電話,听見父親略顯蒼老無奈的聲音,但這無法令他改變主意,只是冷淡以對。「我已經到台灣了……我都已經二十七歲,不是小孩子了……我已經找到工作,它在台灣是間很有名的建設公司……」大概在半年前,台灣的「太皇建設」副總經理親自到紐約找他談過,想要挖他過去,因為時機尚未成熟,所以當時沒有答應。
那一頭不知道又說了什麼,沈昊當然听得出父親語氣中的自責,其實他夾在中間也很為難,三個兒子都是他的親生骨肉,想偏袒哪一邊都不行……
沈昊心底卻有另一個聲音在此時發出嘲弄的笑聲——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所有的後果也該由你自己來承擔,不要怪我不孝!
沈昊用力切斷手機,抬起頭來,正好對著鏡子的方向,看著鏡中陰沈的自己,眼底泛出森森的冷意,就好像一直潛藏在內心深處的惡魔蘇醒了。
他曾經對天發過誓,別人怎麼對他,他必定還以顏色,這輩子不會再乖乖地任人宰割。
另一方面——
和兒子通過電話,確定沈昊平安抵達台灣後,人在紐約曼哈頓的沈卻像瞬間老了十歲。都是他這個當父親的錯,沒有保護好這個兒子,為了早日得到名利地位,他娶了不愛的女人,多年之後,當他真的遇到心愛的女人,一切都太晚了,只能讓她無名無分的跟著自己,連生了兒子都無法名正言順,一切都是報應。
「現在你們滿意了吧?」沈疲憊的抬起頭,看著和元配生的兩個兒子。「你們不擇手段地趕他走,真以為這樣就贏了?」
威利一點都不反省自己干的好事。「他只是你在外頭生的野種,本來就不配待在TAO,要他走還是客氣。」一頭黑發、藍眼的男人約莫三十六、七歲,一看就知道是中美混血,體型稍矮,可惜承襲到生母那邊的刻薄和尖酸。
「不準你這樣說他!」他憤怒的斥道。
「難道不是?」賽門一臉陰毒,三十四歲的他,瘦高的身形像父親,外貌卻遺傳自母親那邊的棕發灰眸,看來溫文儒雅,卻沒安好心眼。「當年要不是你苦苦哀求媽答應,媽也不想把事情鬧大,這可是件丟人的事,才答應讓你收養那個野種,我和威利可從來沒把他當作兄弟,對我們來說,他什麼都不是,TAO有我們就夠了,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