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電梯,家安一肚子的怒火還沒熄滅。
「難怪人家說四肢發達的人,頭腦就簡單。」無端端在自己店里被當成小偷,想到她就嘔,居然有這麼笨的刑事隊長,虧他還長得一副人模人樣的,卻是滿腦袋漿糊,才甩了他一巴掌真是太便宜他了,應該多踹他兩腳的,敢拿手拷要銬她,真是混蛋。
電梯停在六樓,「當」一聲,門打開了。家安背著一袋日常用品,邊走邊低頭翻著上衣的口袋找鑰匙。
「奇怪,鑰匙呢?」都怪姓白的那個笨蛋,把她氣壞了。她每次一發火就會忘東忘西、丟三落四的,雖知這種沖動的壞脾氣不好,無奈她就是控制不住。
「啊!大哥、文哥。」還沒找到鑰匙,卻在自家門口撞見一幕教人尷尬的景象。「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在大門口親熱,要親熱進屋里去,你們都把我的話當耳邊風。」家安紅著臉直跳腳。
「只是接個吻而已,用得著這麼大驚小敝嗎?」杜家平——家安的大哥,摟著他的同人唐文,一臉毫不在乎地拔著額前的劉海。
「如果讓老爸知道我和文哥只是假結婚,為的是掩飾你們在一起的事實,你看他不剝了我們的皮。」素有南台灣第一大幫派之稱的「虹幫」,其龍頭老大可不是好惹的。
「那又怎麼樣?我和唐文已經結婚,我們愛怎樣就怎樣,老頭子管得著嗎?」家平是一個非常自我的人。他的脾氣也很不好,杜家人都有一副出名的壞脾氣。
「問題是你們的婚姻法國政府承認,台灣法律卻不承認。在台灣,文哥仍是我名義上的丈夫。」家安快被家平氣死了。
生在黑道世家,外人看起來也許風光,有錢有勢;但一天到晚在外頭拼殺的父母卻很少給他們的子女一丁點家庭的溫暖。家安可以說是由長她八歲的哥哥家平帶大的,兩兄妹相依相偎、互相扶持。對家安而言,家平不只是哥哥,更是自小一起長大唯一的朋友。
所以當家平表明白己同性戀者的身分,被父親趕出家門,家安理所當然也跟著哥哥一起離家了。
杜老大一直覺得有一個同性戀兒子是一件丟盡祖宗大臉的事,他想盡鎊種辦法破壞兒子的戀情,甚至不惜傷害家平的愛人。
最後是家安看不過去,拖著大哥和唐文到法國。先由家安和唐文拍一組結婚照寄回家里給父親看,騙他兩人已經結婚,希望父親別從中作梗,並對外宣稱唐文是杜家安的丈夫。
但實際上在法國結婚的卻是家平與唐文,他們在神前宣誓了愛的誓言,正式結為夫婦。
三人回國之後,便租下了這間公寓,開始三人行的生活。日子一直過得很愉快,只除了杜老大三不五時會心血來潮,給他們來一場突擊檢查外,這樣平凡的家庭生活滿足了家平和家安童年時期的缺憾。
為了讓這難得的幸福能持續下去,家安一直很小心,戰戰兢兢地不讓任何人發現這個「三人行」的秘密,只可惜家平太任性,總是為所欲為,毫不在乎別人的眼光。
「好啦!別吵了,在門口吵這麼大聲,也不怕隔牆有耳。」斯文的唐文笑咪咪地打開大門,將對峙中的兩兄妹推進屋里。
「都是大哥不好!」家安把背包住沙發上一丟,恨恨地嘟著嘴,躺在懶骨頭上。「文哥,你都不說說他,那麼任性,萬一秘密被老爹知道了,老爹當然不會對親生兒子出手,但你可就危險了,大哥要是真愛你,就應該多為你著想。」
「好,我知道了。」唐文依然一副斯文淺笑,模模家安的頭。「晚上吃日本料理好不好?我今天在市場買了一些很好的生魚片。」
「好哇!我還要吃串燒。」杜家人同時也很單純,一听到有好吃的東西,什麼都忘得一干二淨了。「對了!文哥,你有沒有幫我買納豆?我已經兩天沒吃到納豆了,嘴巴好癢。」
「那種發臭的豆子,惡心!」家平進洗手間的腳步一頓。「唐文,我們家的餐桌上不準出現那種腐爛的垃圾。」
「納豆不是腐爛的垃圾!」家安柳眉倒豎。「醫學報告說,納豆有很豐富的蛋白質,是很有營養的食物。」
「是啊,就好像糞便!」
「沒水準的臭大哥。」
「所以才跟你一樣姓杜。」
這是杜氏兄妹有名的每日一吵。當然,唐文早看慣了。
「你們兩兄妹感情真好。」他笑咪咪地走進廚房。
「誰跟他(她)感情好了?」家平和家安各自噴火帶冒煙地瞪著對方。
今天,又是非常幸福快樂的一天。
「望遠鏡架好了嗎?」白志熙端著一大鍋泡面走出廚房。
今天是他搬來這間公寓的頭一天,為的是就近監視隔壁大樓的「雷霆保全公司」。那該死的蔣森嚴,找麻煩地引進一張「四聖獸秘圖」,做展覽也就罷了,還搞得入盡皆知,連他那窩在新加坡的老媽都連下了十二道金牌,命令他無論如何都要想盡辦法將那張圖弄到手,以慰前一任「白虎」——那早死的父親在天之靈。
天知道那張圖是不是真能夠幫助他們找到「白虎之鑰」,不過「四聖獸秘圖」是一切不幸的開始這件事,他倒是很肯定。
瞧,自從「世紀博覽會」的消息經媒體披露後,先是蔣森嚴遭到狙擊、再憑空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蘇格里」王子,連那「紳士怪盜」都下預告信要來搶圖,害他最近忙得像條狗似的。
偏偏這蔣森嚴又是全世界最不合作的被害人,那張嘴閉得比蚌殼還緊,半點口風也不露。沒辦法,他只好辛苦點兒,在「雷霆保全公司」附近租間公寓,日夜監視他。
「老大,你確定真的要這麼做?」阿仁調好望遠鏡的角度,走進客廳。「上頭不是要我們放手別再查這件案子了,那些有錢人,咱們惹不起的。」
大笨蛋!志熙已經放棄糾正阿仁對他稱謂的問題了。
「就算我們要放棄調查蔣森嚴被狙擊的原因,但‘世紀博覽會’這案子也不能不盯緊點兒,眼下已經有‘蘇格里’王子和‘紳士怪盜’搞在里頭瞎攪和,咱們再不做些防範措施,小心那兩幫人馬打起來,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但萬一上頭問起,我們要怎麼回答?」阿智比較擔心飯碗問題。
「就說你們不知道,一切事情由我全權負責。」志熙盛了一碗泡面,走到陽台上,邊吃邊監視著隔壁的「雷霆」。
這次的任務可夠棘手了,他既不能對屬下透露欲奪圖的目的,也不能私下動用警力,凡事都得自己來。更可怕的是,萬一事情曝光,這個大黑鍋背下來,保證會砸得他灰頭土臉,滿面開花。
唉!真不曉得老媽是怎麼想的?台灣不好嗎?非得念念不忘那個雲深不知處的「黑暗帝國」,連有沒有那個帝國都不曉得呢?真是找麻煩。
「老大,那我們先回去嘍!」阿仁走過來向他道別。
「走吧、走吧!」志熙朝他揮揮手。
「隊長,你有事情再CALL我們,再見。」阿智和阿仁一起離開公寓。
志熙又單獨監視了兩個多小時,一個人做這種枯燥乏味的跟監工作真是很悶,還沒到十點,他已經呵欠連連,快睡著了。
「再不喝杯黑咖啡提神,我就要掛了。」他揉著眼楮離開陽台進屋,這才想起,匆忙搬家,根本忘了買咖啡。唉!只好上街一趟了。
拿了錢包出門,等電梯時,對面鄰居傳來一陣叫囂謾罵聲,引得他好奇地回頭一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