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夠了。」林筱環俏臉蒼白如紙。「你沒有任何證據,再敢胡說八道,我告你毀謗!」
「我是沒有林家和傷害夏侯的證據,但我可以提出另一項舉證。」南宮肇神色俱厲地指著已經癱軟在地的林家和。「林家和,打電話給小芸,告訴她夏侯的消息,並且向她要求三百萬支票的人就是你吧?可惜,你不知道那筆獎金是我和小芸一起出的,所以戶頭開的是我和她的名字,她有權開支票給你,我也有權要求銀行止付。當我發現內情不單純時,就已悄悄通知銀行凍結戶頭,因此你一毛錢也拿不到,你因為惱羞成怒,才會在巷子口看到小芸時攻擊她,我有沒有說錯?」
這番話一說出來,不只雲芸張口結舌,林筱環更是氣得淚落如雨,她轉身,握緊的拳頭恨恨地捶著倒在地上的林家和。
「你這個混賬,你有沒有良心?我才在想,你好端端的,怎麼會找你姊夫和翔翔上台北玩,原來你不懷好意!滿腦子都是錢,沒想過事情露餡會有什麼下場,四年前要不是為了你,你姊夫怎麼會丟下我們母子跑掉……」
所做的壞事曝了光,林家和羞惱之下,忍不住推開姐姐回吼;「你自己管不住老公關我什麼事?不要把什麼罪都推到我頭上。」
「都是你成天惹是生非,小小年紀不學好,跟人家混黑道,還賭博,欠一債!我擔心那些黑道兄弟對你不利,三番兩次求你姊夫幫你解決,哪知道你越來越不成材,欠的金額從幾萬塊變成幾十萬,你姊夫受不了,才會丟下我們母子去跑船!可我怨過你嗎?沒有,我還是想盡辦法幫你解決麻煩,四處籌學費,讓你可以順利升學;而你呢?去了台北一樣不安分,學校都說要退你學了,我急著上台北找你,結果看見的卻是你從背後打人家一棒,把好好一個人打得生死不知,如果不是因為你是我的親弟弟,我早報警捉你了!但……為了林家的香火傳承,為了你的將來不留下污點,我替你騙人,幫你轉學,一家子從台南搬到雲林,東躲西藏,我為的是什麼?還不是怕你出事,結果……自作孽不可活……」林筱環哭到崩潰。
真相水落石出。原來是林家和偷襲了夏侯封,林筱環幫忙掩護,湊巧夏侯封傷重失憶,林筱環的老公又去跑船,林筱環便騙他是自己的老公,因為車禍才失憶,一家子再搬家掩入耳目,難怪多年來查不到夏侯封的下落。
但諷刺的是,林筱環縝密的設計卻被她最疼寵的弟弟林家和又一時貪心破壞了。
為了三百萬,林家和出賣姐姐,不惜擔上傷人罪名,向雲芸透露了夏侯封的下落。金錢,多麼美好又罪惡的玩意兒。
南宮肇冷眼看著林筱環滴落不停的淚,卻沒有半絲同情心。「真正的關愛不是放縱。」林家和會由小小的逃學到賭博、打人、混黑道,不正是倚仗了姐姐的寵溺嗎?一切是林筱環自作自受。
雲芸忍不住靶慨地低下頭,她還記得當年跟夏侯封年輕氣盛插手五個高中生的混戰時,那種唯我獨尊的傲氣。
他們都相信,憑著自己的本事,有能力管遍天下不平事。
只有南宮肇一天到晚像個老媽子一樣叨念著要他們守規矩,那時,她和夏侯封還笑他像七、八十歲的老公公,迂腐又守舊。
也幸好南宮肇脾氣好,不論怎麼被笑,總是沒放棄對兩個朋友的說教。
而今細細想來,雲芸不禁冷汗直流,原來自己這三年多來受的苦,都是當年一時意氣招來的。
南宮肇早就看穿了,依著她和夏侯封沖動的性子,任由他們任性妄為,早晚出事,所以才時時提點他們。
可惜林家和身邊沒有這樣一位良師益友,否則怎麼會落到如此田地?
「咦?怎麼全在這里?」一個納悶的聲音突然闖進來,打斷了雲芸的思緒,原來是夏侯封回來了。
「老公……」林筱環看見夏侯封,就像溺水者瞧見救生圈,哭吼著撲上去。
夏侯封抱住她。「怎麼了,老婆,誰欺負你?」他懷疑的目光轉向南宮肇和雲廿玄。
南宮肇上前一步,正想將三年來的事全部說明清楚,雲芸卻拉住他,搶先開口。「那個……不好意思,打擾你們了,你……算了,我和南宮明天就回台北,也許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面了,不過無所謂,我只想問一句,你現在過得好嗎?」
她實在不曉得該怎麼稱呼夏侯封,他已忘卻前塵了,眼下對他而言,最重要的是老婆、兒子,至于其它,那是顧及不了的。即使她曾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往事如夢,過去就過去了……
夏侯封遲疑了一會兒。「不錯,我老婆很體貼,兒子也很乖巧。」
「那就好,希望你永遠都這麼幸福,也希望你好好珍惜你的幸福,而我也會捉住我自己的幸福的,再見。」
「可是……」南宮肇還想說林家和怎麼辦,難道要縱容他這樣一直壞下去嗎?早晚有一天會闖大禍的。
「沒有可是,南宮,我想經歷了這麼多事,我們都明白了一些東西,林小姐也一樣,她會懂得怎麼收拾善後的,至于我們……這里沒有我們插手的地方。」雲芸強硬地拖著南宮肇離開林筱環的家。
這不是一個完美的結果,卻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夏侯封、雲芸和南宮肇各自擁有了屬于他們、並且他們也願意接受的幸福。
第十章
打出了林筱環家,一直到坐上南宮肇的車子,雲芸一路安靜,沉默得害他心頭忐忑不安。
他發動引擎,將車駛上馬路,一直到車內的氣氛沉重到像要壓垮人雙肩,他吶吶開口。「那個……小芸……」
「嗯?」她回應一聲,把他滿心疑惑嚇得又縮回肚里。不是怕她,是太愛她,愛到覺得如果讓她不開心,他萬死難辭其咎。
南宮肇縮一下脖子,不敢再說話,安靜地開著車。
雲芸側頭凝視他,還記得初相識,他圓滾滾,像個胖書呆子,曾幾何時,男孩已經成長,變成一個徹頭徹尾的男子漢了。
人都說女大十八變,男孩不也一樣嗎?只是……不知他對她的愛經過這麼長久的時間,是否有所改變?
「南宮,我問你,你是幾時愛上我的?」
「咳!」口水嗆進了他的氣管里,他手一抖,車子差點開上安全島。
「哇!」劇烈的搖晃同時也嚇了她一跳。
「你你你……」他驚詫地看著她。
她不滿地嗔他一眼。「我什麼?你敢偷親我,卻不敢承認嗎?」
「你知道?」
「為什麼我不知道,你當我死人啊?」
「不是……」他萬分狼狽。「那個……我是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吃你豆腐,我……」
「你情不自禁嘛!」她在他的臂上輕擰一下。「對不起什麼?我有說我生氣嗎?」
「啊!」他更呆了。
看著他可愛的表現,她心頭像翻倒了糖罐,甜滋滋的。「別啊了,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是幾時愛上我的?」
他低下頭,沒臉看她。「高……高一陪你去買你父親生日禮物……」
「那麼早?」她嚇了一跳,當時兩人才十幾歲耶!真是佩服他毅力過人。「為什麼你一直不告訴我?」
他想起了那條已然變形的心型項煉,那是他為了向她告白而特意去買的,結果他還沒來得及對她說出「我愛你」三個字,她已經變成了夏侯封的女朋友。
「大考結束那年,我、你、還有夏侯約在淘氣熊游樂場門口見,本來我要告訴你的,但是……我晚了一步……我做什麼事都差一步,實在……」命運弄人,他有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