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怎麼跟個鬼一樣,走路連點聲響都沒有?
「妳方才上哪里去了?」臧夜爻低啞地道,關上門,緩步走到她身旁。「我在府里繞了一圈,都沒踫著妳。」
這問法?是想要套她的話,還是他方才真的已走進房里才去尋她?
太卑鄙了,若他不過是甫回來,而她又傻傻地回答了他,豈不是要正中他的下懷,送上理由讓他整治?
臧夜爻富含興味地睇著她半響,突地輕笑道︰「我知道妳上西苑,妳一早便上西苑串門子,只不過我方才回來,見妳依舊不在房里,才擱下漆盒,上其它地方晃晃。」
嗄?他知道她一早便上西苑去了?
原來如此,就因為知道她的下落,所以他一點都不著急,甚至沒派人尋她。
知道她上玨凰那里,他倒是放心得緊;說穿了,他是信任玨凰吧?
畢竟玨凰是靜性子,不愛到處走動,向來偏愛用最省事的法子做最多的處理,除非必要,想要她出門,實在是難上加難。
不過,他可真是懂得玨凰的性子。
「這漆盒里的東西,妳可喜歡?」他又道。
暗廷鳳回神,不客氣地應道︰「喜歡又怎麼樣,不喜歡又怎麼樣?你該不會是想同我做買賣吧?」
「我和妳做什麼買賣?」他沒好氣地啐道,靜默一會兒,對上她眨也不眨的瀲灩水眸,有些尷尬地輕咳兩聲才說︰「我是要送給妳的。」
「送給我的?」她狐疑地看向他。
不會吧,這里頭該不會有下毒……
「等等,你該不會以為送我點小玩意兒,便能把布匹價碼壓到最低吧?」險些忘了這家伙現今的身分是商賈,會對她好肯定是有什麼企圖。「我告訴你,布匹的價碼已經壓到最低,你要是想再砍價,就太沒人性了。」
誰不知道他藉牙行之便,佯裝是和人商議兩造價碼,實際上,那些布匹根本都是他自己要的,而且還特地搭船賣到外島;也就是他只要轉手,便能夠立刻回本,運氣夠好,商機炒得夠熱,他翻手一賺,賺的又豈是一倍的價錢。這可是完全不可能蝕本,還鐵定會賺翻的生意。
如果可以,她也真想弄家牙行來玩玩。
「妳在胡說什麼?」他無奈地嘆口氣,不形于色的眼眸瞟了她一眼,隨即又道︰「那是要送給妳的,不收分銀,也沒有任何企圖,妳安心收下。」
「無功不受祿,你直接告訴我,這一盒脂粉加一根金步搖要價多少。」她才不要胡亂欠了他一份人情,而在幾天之後又要被他追討。
「我說了不收分銀,要妳收下就收下。」見著她僵著,他索性先換個話題︰「倒是妳,用膳了沒有?」
「用過了。」她雙手遠離漆盒,狀似防備地看著他。「我要睡了。」
這人今兒個不太對勁,有鬼、有鬼,他心里肯定有鬼,要不為何對她這般客氣?
客氣得教她……好怕。
「也好,早點歇著也好。」話落,他便準備月兌衣。
她驀地瞪大眼,忙擺著手。「等等,你現下要做什麼?」
「我要睡覺了。」他說得理所當然,心里好笑的看著手足無措的她。
「可是我……」她驚慌地退到一旁,準備跳窗。「我今兒個可沒上哪兒去,不過是到玨凰那兒串門子,這樣……你也有借口?」
惡人,他真是天生惡人啊!連這樣也不放過她。
聞言,他緩步走向她。「妳在干嘛?」
「你說,你現下打算想要做什麼?」她萬般戒備地瞪著他,見他探出手往她的腰肢一掐。
「啊!婬魔,你到底想要怎樣?你別以為送我香粉和金步搖,便可以對我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我可是乖得很,盡避踏出濱東樓,我沒踏出府外,你不信的話,可以去問玨凰,她可以幫我作證,你……啊啊,你放開我。」
「住嘴。」他微惱地出口斥喝。
暗廷鳳委屈地閉上嘴,乖乖地任由他將她給抱上床榻,眼見他解開系在兩旁的羅幔,緩緩地倒回床上,對她探了魔掌過來。
咦?就這樣?只是將她摟進懷里?
她疑惑地自他懷里偷瞄他閉眼欲眠的模樣,眉頭揪得死緊。
真的只是要她一塊兒入睡?這怎麼可能?連日來,除了癸水來潮,她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怎麼如今卻……
看著他濃密的長睫,听著他均勻的心跳,好似睡得極為香甜,她反而一點睡意都沒有,渾身戒備森嚴,就連寒毛都微微豎起,壓根兒不敢輕敵,就怕這是他的迂回戰術。
肯定是這樣,說不定他就是在等她松懈,以便率軍壓境。
哼!她才不會笨得上當,絕不會讓他有機可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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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不讓他有機可乘?
她分明是傻子……她張眼直到天亮,只在他起身離開時微閉一下眼,待他一離開,她便一頭霧水地瞪著無人的床邊。
怎麼可能?他怎麼可能只是睡了一夜,天一亮便起身離去?
這不是他的個性,實在不像是他會做的事!他有什麼企圖,他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藥?
唔!她想得頭好痛啊!
可惡,害她像個傻子張眼到天亮,可他一走,她又不能繼續窩在床上補眠,只因她昨兒個已經差人跟米弰傳話,要他今日到府里一會。
要不是為了等米弰,她老早就窩回床里睡個飽覺。
可那混蛋,都什麼時候了,居然還沒見到他的人影……很好,待會兒若是見著他,非給他一頓罵。
暗廷鳳軟趴趴地癱在亭子石桌上,粉頰貼著石桌,感覺陣陣寒意沁透心底,再加上迎面吹來的風,感覺暑氣不再啃蝕著她,直覺得一夜未眠的困意襲來,令她昏昏欲睡。
「大小姐。」
「嗄?」傅廷鳳驀地自夢的邊緣抽回,睡眼惺忪地看著身旁的男人。「米弰?」
「大小姐怎麼如此好心情,在這兒小睡?」米弰勾出招牌萬人迷的笑,緩緩地在她身旁落座。
「哼。」傅廷鳳冷哼幾聲,不雅地打了個大大的呵欠,才又道︰「是你遲來,等得我都快要睡著了。」
虧他還敢說,明明要他晌午時分到臧府,也不瞧瞧現在都已經是午後三刻了,讓她這主子枯等這麼久,該扣他薪餉。
「有事纏住,一時之間走不開。」米弭不怎麼在意,徑自勾著笑,倒了杯茶。「倒是大小姐怎麼不上茶樓等我,反要我到府里走一趟,還要我偷偷模模地翻牆而入,這實在是有些……不妥吧。」
若是不知情的人瞧見,會以為他們在私會,這奸夫婬婦的罪名可重了。
「說的也是。」說不準這附近也有那人的眼線,傅廷鳳四周探了一下,隨即起身。「走,到里頭。」
「到里頭?」米弰瞠目結舌的看著她。
那不是更糟嗎?光是待在這亭子里,他都認為避不了嫌,更遑論要走到樓里?天啊!她到底有沒有听懂他說了什麼?
「對啊,快點!」傅廷鳳招了招手,便走進里頭的花廳。
米弰搔了搔頭,猶豫一會兒,還是乖乖地跟她走進花廳里。「小姐,我總覺得這樣有些不妥。」
「什麼妥不妥?你以為我找你干什麼?」她沒好氣地啐他一口,又道︰「我是要問你,最近廠子里有沒有什麼問題。」
「說是問題,大抵上也沒什麼大問題,只是……」
「桐景街出了問題?」
「妳知道了?」
「我能不知道?」她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是我這陣子走不開,要不我早就去探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倒是你,你到底是怎麼辦事的?為何桐景街的織戶出了問題,你卻擱了這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