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學嘛!後頭躲得遠遠的廉家兄弟,不是又乖又听話?
「不敢不服。」嘴里說得好听,然而他的牙關卻咬得極酸。
真是教人不敢相信……一個來路不明的渾小子,竟靠著一張好皮相,就能如此輕易地混進府里,甚至住進她的房……對了!
「小姐,妳今兒個要睡……」
「睡我的房啊。」不懂他何來這一問,她答得瀟灑干脆。
總不會要她去睡客房吧?那兒可是她的……
啊!對了,他以為容婧是男的……啐!不理這個小老頭,愛怎麼胡思亂想都由他吧。
「那渾小子呢?」他又擰起濃眉,神色更顯陰沉。
「她不叫渾小子,她叫容婧。」
「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今兒個到底要睡……」
「我的房。」她笑得很壞心,瞧著他扭曲的臉一陣青一陣白,她不禁在心底笑翻了。
「可他……」朱夭若氣得渾身僵直,一堆訓人的話在舌尖上打轉,卻硬是吐不出口,就怕一說出口,她便又認為他踰矩了,可這種事要他怎能不說?她這不是擺明了……
「我餓了。」
「嗄?」
「都已經掌燈時分了,你不覺得我應該餓了?」她斂去笑意,清麗的面容多了一分不容抗拒的威儀。
朱夭若瞅著她,無奈地點了點頭,方要轉身到廚房差人準備,便听到她道──
「別忘了要準備兩份,我要同容婧一道用膳。」
「知道了。」他頭也沒回地應道,只覺得牙齦隱隱作痛。
他非要查出那家伙的底細不可!
絕不會讓他佔了小姐半點便宜!
第三章
「江兒姐,外頭那個人是誰啊?」
晚膳時容婧才清醒,她坐在房內的大圓桌旁用膳,圓圓的大眼忍不住地瞟向外頭的人影。
「別睬他。」
範江張口吃飯,不忘再替她夾上幾樣菜。
「可……」容婧扒了口飯,又道︰「他的表情很可怕耶。」
說不準一個不注意他便會跑進來,一口把她給吞了……
「別睬他。」範江依舊不以為意,繼續品嘗著廚子的好手藝,壓根兒不把正在門外監視的朱夭若放在眼里。
「可方才他的眼楮瞪得很大。」送飯菜進來的時候,他……
「容婧。」範江把碗一擱,坐到容婧的對面,遮去她的視線。「別再瞧外頭了,我說了甭睬他。」
混蛋!也不想想自個兒的臉有多掙獰,居然敢嚇人……回頭非得好生告誡他不可。
「他是江兒姐的隨從嗎?」看不見門外的人影,她覺得心里踏實多了。
「不算是。」
「是總管嗎?」
範江偏著頭思忖了下。「不能算是,但也可以算是。」畢竟宅子里頭的大小事他全包辦了,若說他是總管,一點也不為過。
「他到底是什麼身分?」她不由得感到好奇了。
哪有這般奇怪的身分?
「他……」範江夾了一口菜,邊嚼邊說︰「他是當鋪開張的第一筆交易。」
「交易?」
「就是典當品?」她輕嘆了一聲。
「他把自個兒當給妳?」容婧驚訝地道︰「妳不是向來偏愛美少年的嗎?」
他不像啊!一點都不像,而且看起來凶惡極了,那一雙大眼好似會噴火似的,她多怕一踏出房門便軟他給傷了。
範江無語問蒼天,帶著幾分無奈地開口︰「有啥法子?誰要他是當鋪的第一個客人?」不做第一筆買賣,可是會觸霉頭、犯忌諱的……遂她只好勉為其難地買下他。
原本是打算要將他培育成美少年的,天曉得他完全不是那塊料!為何頭一個踏進當鋪的不是個美少年呢?
「是這樣子啊……」就說嘛,江兒姐怎會改了嗜好。「不過……江兒姐,我不得不提醒妳,他瞧起來不很正派,妳得多提防他。」
聞言,範江不由得噴出一口菜,不偏不倚地噴在容婧的臉上。
「江兒姐……」容婧不禁哀號了聲。
她說的都是真的嘛,他那雙眼帶著幾分狠勁,很嚇人的,天曉得他哪天會不會謀財害命!
「對不住、對不住。」範江連忙站起身,拿起手絹替她拭去一臉菜渣。
能怪她噴菜嗎?實在太好笑了,容婧居然要她提防夭若……可不是她自夸,她手底下的每個人都乖得很,但就屬夭若最會忤逆她,可他之所以敢如此大膽,問題都是出在她身上。
他是忠臣,她偏是昏君,只覺得忠言逆耳。
這樣的人,有什麼好提防的?
「我說真的……」
「小姐。」
容婧話未完,見著朱夭若推門而人,隨即識相地合上嘴,一雙靈活的水眸在他身上打量起來。
「誰準你進來了?」範江頭也不回地問,實在是她忍笑忍得難受極了。
「可……」他緊咬著已經咬得極酸的牙關,眸光如刀似劍般地掃向容婧,他不由得在心里啐了幾聲。
混帳東西!居然要小姐替他拭臉,真是太不要臉了,教他如何忍得下這口氣?
「出去。」範江再次深呼吸,忍著大笑的沖動。
「我……」
「出去!」可惡,她快撐不住了。
「是。」臨走前,他不忘悻悻然地瞪了容靖一眼。
合上門,範江不回頭,一路倒退坐回椅子上,隨即趴在桌上無聲的狂笑,逼得她熱淚盈眶。
「江兒姐,妳方才瞧見了沒?他瞪我呢。」見他退到門外,容靖不禁小小聲地告起狀來。「好個莫名其妙的人,我又沒有得罪他,他犯得著這般瞪我嗎?又不是我叫他救我的。」
一睡醒便听江兒姐把事情說上一遍,她知曉是他救了自個兒的,但……要她說聲謝謝直說就好了嘛,何必瞪她?
她不吭聲,真以為她是被人嚇大的啊?
「江兒姐?」她等了一會兒,見範江依舊趴在桌上,肩頭顫抖得極為劇烈,想要探手拍拍她的肩,眼角的余光卻瞥見門外的身影,容靖不由得乖乖地縮回手,無奈地扁起嘴來。
「沒事、沒事,我只是笑得有點過火……」唉唉,笑得她好累啊。
「妳在笑什麼?我教人給欺負了耶。」見範江抹去淚水,還詭異地顫肩忍笑,她不禁翻了翻白眼。
「沒事,他不過是以為妳是個少年郎,所以……」一想到他那張陰沉的臉配上滿月復的道德經,她便忍不住想笑。
他一向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悶葫蘆,所以……有時這樣逗逗他,倒也挺好玩的。
「他的眼楮瞪得那般大是好玩的不成?居然當我是少年郎?」容靖怒聲道。
不是她自夸,她的長相可是一等一的好,被人稱為湖州第一美人可不是浪得虛名,可他竟認為她是個少年郎……眼楮瞪得那麼大,想嚇她不成?啐!
「誰要妳一身男裝打扮?」她又抹了抹眼角的淚水。
唉!笑得她肚子都疼了。
不過這可有趣了,非得再逗逗他不可,最好能夠逗得他七竅生煙,只盼往後他能變得有趣些,才不會老像個乏味的小老頭。
「可……」誰都看得出她是女兒身吧?
「他甚少與姑娘家接觸,再說我在畫舫上甫瞧見妳時,心里還想著不知道定打哪兒來的俊小子呢!」範江拿起碗筷,繼續用膳。「倘若不是妳將落水之際,發絲從帽子里掉了出來,我肯定會將妳當成美少年。」
「是嗎?」她的扮相有那般俊俏嗎?
好吧!就算是給江兒姐面子,她就不同那個粗人計較了。
「那妳……何時要回去?」
「江兒姐要趕我走?」她一愣。
「不是,這宅子寬敞得很,妳想要待下便待下,待多久都不成問題,畢竟咱們已有多年未見了,只不過……」範江擱下碗,笑得一臉興味。「妳總得告訴我,妳怎會從湖州跑到蘇州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