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朱夭若似笑非笑地回答。「然而,我相信最教小姐開心的定是江南的漂亮少年。」
範江回頭睇著他,漂亮的杏眸微微瞇起。「知我者,夭若也。」
朱夭若的唇角抽搐著,硬是挑不起笑意。
如此驚世駭俗的姑娘家真是不多見,盡避她的年歲已經不再年輕,然而……這無關年歲。
如此明目張膽地欣賞著江南美少年,幾乎已經到了欲將之收為入幕之賓的地步,倘若不是相隔著十數艘船,他真擔心她會不顧一切地往前飛撲,直接擄人回府。
唉!八成是山賊出身,缺乏禮教,才會教她醉心于欣賞美少年。
初識得她時,總認為富家千金的作為原本便較為古怪,可相處一段時日下來,他才發覺她同時下的姑娘家大為不同。
在畫舫上頭已是相當收斂了,若是回到營生的當鋪里,狀況便不堪想象。
「夭若,你瞧,那少年濃眉大眼、唇紅齒白、身形縴細,煞是迷人哪;同京城高頭大馬的少年郎相比,江南果真是個好地方,竟能生養出如此標致的美少年,個個貌美如姑娘家,卻不失英氣,果真是一絕啊!」盡避夭若不答話,可她壓根兒不以為意,徑自發表感想,還不忘贊賞一番;一雙勾魂的桃花眼徑自瞟向遠方,彷若正在欣賞一幅極美的畫一般。
朱夭若守在一旁,無語問蒼天,乏力地輕嘆。
听听,這是一個黃花大閨女該說的話嗎?
盡避她的年歲已大,但終究尚未出閣,說這番話,听在他心里……就是難過。
都怪那個混蛋,無端端地同她說,江南男子多嬌弱,秀色如畫,更勝一般姑娘;她心念一動,立即從京城搬遷至蘇州,就連京城的鋪子都給收了,一並帶下蘇州,表示她不會再回京城,只因江南多的是美少年。
嘖……下回再踫見那個混蛋,非給他一頓拳頭吃不可。
無端端地同她說這些作啥?一個姑娘家貪戀美少年,這是何等傷風敗俗之事,那家伙不但不阻止,還煽風點火……
到底知不知道她今兒個已有多大歲數?
一般姑娘家在她這個年紀,大抵都已經兒女成群了,然而她卻沒將半點心思放在終身大事上頭,只曉得哪兒有美少年便往哪兒鑽。
會不會再過十年、二十年,她依舊在江南一代尋找著美少年?
真不敢想象那是怎樣的一番景象……
「夭若,你瞧那頭!」
耳邊傳來範江的呼喚聲,身為隨從的他,不得不收回有些放肆的心念,抬眼朝她所指之處探去,不由得微瞇起大眼。
「小姐,那……不是少年郎,他……瞧起來不過十歲。」他囁嚅地道。
敝了,小姐最愛的少年郎,年紀大約都在十四、五歲上下,如今怎麼連十歲大的娃兒都入得了她的眼?
不過是個娃兒罷了,她都不放過?
「你不覺得挺賞心悅目的嗎?」範江回頭睇他。
「這……算是可愛吧。」睇著她帶笑的惡毒目光,他硬著頭皮附和。
那個男孩瞧起來似乎挺細皮女敕肉的,加上一雙大眼,說是可愛……已經算是贊美了。
「可不是?」她頗為滿意地點點頭。「多想將他抱在懷里,狠狠地蹂躪……」
「小姐!」能不能別再說了?不過是個十歲大的娃兒,哪里受得住這般殘酷的對待?
「說錯了,我是想將他抱在懷里好生疼愛,掐掐臉啊、揉揉頭啊……」啐!她不過是隨便說說,他便信了啊?
她瞧起來像是那般惡毒之人嗎?虧他已經待在她身邊將近五年了。
「倘若小姐想要找個娃兒好生疼愛,怎麼不打算自個兒生養一個?小姐所生的娃兒,肯定更加可愛萬分。」他由衷地道。
想想,若是一個長得像小姐一般的小娃兒……
一雙含威深斂的美眸、挺直的鼻梁、厚薄適中的唇,然後再把小姐的巴掌臉縮小一些,成了一張娃兒的臉……那模樣說有多可愛便有多可愛。
只是,不知道她這歲數還能不能生?
不是挺大的年歲,可都已經二十三,真的不能算是年輕了……
「你閉著眼在胡思亂想些什麼?」
冷冷的嗓音在他身旁響起,他立即睜開眼,睇著她如嗓音般的冷厲神情,不曉得自個兒是什麼時候閉上眼的。
「生娃兒……我可不想折磨自個兒。」她冷啐一口,又把目光移到湖面上,狀似隨意地尋找著美少年的身影。
「怎能說是折磨?一個姑娘家出嫁生子,再天經地義不過了,怎麼……」
「誰說的?」她美眸微瞇,不放棄地在鄰近的畫舫上頭尋找能教她迷醉的身影。
「這不是誰說的,而是……」誰都知道的事吧?
盡避他的書讀得不太多,但這種事他豈會不知道?
「夭若,你愈來愈像個老頭子了。」不知怎地,她總覺得自個兒收留了一個老頭子管束自個兒。
「我……」他不禁瞪著她趴在船邊的縴細背影。
「你惹小姐生氣了。」畫舫的另一頭走來一人。
朱夭若側眼睨他。「廉鐸,小姐要你拿涼茶,你居然現下才拿來,你是跑到艙房里偷閑了不成?」
「還不是阿碩打翻了涼茶,害得我不得不再弄上一壺。」他替範江斟上一杯涼茶,接著朝艙房的方向睇了一眼,隨即見著一抹身影自艙房走了出來。
「啐!明明就是你自個兒沒站穩身子,還推到我身上。」廉碩走了過來。
「倘若不是你推我,我會沒站穩?」
「自個兒沒站穩,還想推托?」
「明明就是你……」
「好啦!本大小姐在這兒賞景,你們在旁邊喳呼個什麼勁兒?全都給我在一旁坐下。」範江回頭瞪著三人,含怒的目光逼得三個身形迥拔的男子乖乖地坐在一旁,她這才拿起涼茶輕呷著。
三人在她身旁落座,互覷一眼。
「再吵,我就把你們三個丟下去。」她睇著湖面,說得隨意,口吻慵懶得很,然而淡淡的語調里卻飽含威嚇。
三人互睇一眼,乖乖閉上嘴,圍坐在她身旁,適時替她遮去些許灼人的陽光。
朱夭若瞅著範江縴弱的身影,眼見濺起的水花打在她身上,暈開了一朵朵的透明水痕,教她輕薄的紗衣貼著身子,就連肚兜上頭的花樣全都看得一清二楚,坐在她身側的他,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到哪里去。
真……真是無藥可救的女人,就連自個兒的身子教水花給濺濕了都不曉得……
到底要不要同她說?但他若是說了,她會不會覺得他輕薄了她?
雖然像她這般大剌剌的性子,定是不以為意,但他是個男人,教他怎能不在意?
說與不說都好為難……不說,她會教別人給瞧光,倘若要說,又怕一說出口,便會慘遭她拳打腳踢。
畫舫緩緩地在湖面上滑動,其它畫舫的絲竹聲自耳邊掠過,燻香的氣息久久不散,教人頭暈;眼看著其它畫舫濺起的水花就要淋得她一身濕,朱夭若想也不想地往她身前擋去,讓濺起的水花全打在他的背上。
「哎呀!」
誰知道他使勁過猛,的確替範江遮去了水花,但也將她給推倒在一旁的甲板上,疼得她不禁低聲喊疼。
「小姐,妳沒事吧?」朱夭若瞅著她,見她胸前濕了一大片,二話不說便月兌下自個兒的半臂蓋在她身上,不教身旁的廉家兄弟瞧見一絲春光。
「你在搞什麼鬼?」她悶聲低斥,然而見著他將半臂蓋在自個兒的身上,盡避他不說,她大抵也猜得出他的心思。「不管你想怎麼著,好歹也輕柔些……啐!就說北方的少年就是比不上南方的男孩,身子太粗壯,才十七八歲,瞧起來便像個漢子,真是教人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