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我一定會還的。」張柏瑄又低下頭,羞得不敢看他。
王子的臉色異常地惡臭,肯定是對她唾棄不已,以為她是存心來敲詐的;先前在大樓外頭時,她有多怕遇不著他,可沒想到總算是等到他時,他卻從頭到尾沒給她好臉色看。
他也沒錯,誰遇到這種事還會有好心情的?
在醫院時,他的臉色就不是頂好看的。其實,若真是要論公理,好象是跑出去被車撞的她不對。
可現在誰對誰錯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要怎麼生活。
總不能真要她睡在公園還是火車站吧?
長正東若有所思的瞪著她,隨即走到一旁,自公文包里取出一張紙。「是借或是要拿一筆錢都無所謂,請妳先在上頭簽下妳的名字,妳的印章有帶嗎?」
「嗄?」她斂眼一瞧,發現竟是那一天見到的和解書。「這個……」
不會吧!他居然一直都放在身邊,這不是擺明他根本就不相信她,所以才會帶在身邊防患未然?
「妳現在可以告訴我,妳到底要多少錢?」長正東毫不客氣地說。
「我……」他會不會把她瞧得太惡劣了?
她是真的有困難才會上門求救的,但他怎麼好象打一開始便將她看成是惡人了?
「拿了錢就走,不管妳要去哪里,我都不管妳。」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可……已經這麼晚了,就算我跟你拿了錢,我也找不到房子住。」總不可能要她在這當頭去找房子吧?
「妳可以先去住飯店。」他所負責的只是金錢賠償,至于她要怎麼使用就是她的問題,他絕對不會過問。
「很貴耶!」張柏瑄不禁反駁。
拜托,他可不可以不要那麼防著她,好象她有什麼預謀似的,她看起來有那麼卑鄙嗎?為什麼非得要這麼貶低她的人格?
「我會給妳一筆合理的價錢。」長正東斂眼思忖了下,大略估計金額。「十萬塊應該夠了吧?」
「可是,我不知道我要住幾天的飯店才找得到房子。」
要承租房子得要先去找租賃中心,要先給一筆手續費,然後不知道要等多久才找得到喜歡的房子;找到房子之後又要訂金、押金、房租,而且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夠找到工作。要是兩頭空的話,難道要她在飯店住到財盡人亡不成?
天,她的頭好暈,真的好暈,真想要兩眼一閉,什麼事都暫時別想了。
「那不是我的問題。」他淡漠以對。
總不能要他縱容著她對自己予取予求吧?
事情有頭有尾,現在正要畫下完美句點,真希望她能夠配合一點;想到明天上班又得遭人逼問,他已經有一肚子火在燒了,要他再面對她這種白痴又無章法的對答方式,他早晚會崩潰。
張柏瑄微蹙起眉,「長先生,我不是來跟你談賠償事宜的,我只是希望你可以借我一筆錢,你大可以不必……」
「我想我們之間並沒有熟悉到可以借貸。」
「可是……」長正東這麼說也沒錯,可是听起來就覺得自己的人格已經被他狠狠地踩在地上踐踏了。
她並不願意這麼做,只是實在被惡運給逼急了。
「還有什麼問題?」
「我的腳很痛,沒有辦法去找房子。」她扁扁嘴,要了一點點的小無賴,但實際上她的腳痛是真的,再說這也是他造成的。「而且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很累了,我……」
「我可以送妳到飯店。」不要再討價還價,這已經是他的底限,要是再惹惱他,他會立即趕她走。
「你確定?」
听著他無情的冷語,她不禁無賴地反問他。
「什麼意思?」他漂亮的黑眸定定地看著她。
總算要說明她真正的來意了?
「今天在辦公大樓外,我才知道原來你在公司挺紅的。」她狀似隨意地提起。
長正東抿緊唇,簡直難以相信她居然會這麼做。「妳是故意的?」揣測是揣測,但知道事實後卻又是另一種心情。
「故意?」張柏瑄一愣,忙道︰「什麼意思?」
「哼,妳有本事在大樓外頭裝哭,妳會不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難道她會不知道全天底下的人只要瞧見女人的眼淚,肯定會同情她是弱者,而且會在第一時間立即替他貼上卷標?
她哭的時機實在是掌握得太棒了,不但足以讓同事們看得一清二楚,也剛好可以教他百口莫辯。
「我只是一見到你就放心了;我現在真的是很狼狽,我只是想要找你調點頭寸,你為什麼非要把我想得那麼差勁?」知道他所有的懷疑都很合理,可她不見得妥接受這種質疑吧?她可以替自己平反啊!
「那妳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給我?或者就請總機聯絡我?」張柏瑄的動機可疑得教人不得不起疑。
沒想到他還沒興師問罪,她倒是先開火了。
女人的心思,他豈會不懂?
說穿了,千百個巧遇方式、千百種柔媚姿態,不過是為了要降低他的防備;她們要的,就是想要釣上他這只大魚罷了。
他真是厭倦極了,這一回更是教他惱透。
女人來來去去,卻是個個都不對他的味;要他面對一群乏味又任性無禮的女人,他寧可選擇一屋子的安靜,隨心所欲地做他想做的事,而不用扮演著奴才和紳士的角色。
以往,他總是私底下處理得干淨又俐落,但是這一回卻發生在公司大樓門口,眾目睽睽之下。
從未傳過任何緋聞的他,明天肯定不好過。
是誰逼得他落到這種下場的?就是她,眼前這個搞不清楚狀況的女人,壓根兒個知道從哪兒竄出來的崇拜者!
「那是因為我手上拎著兩包行李箱,你認為我拎著走到總機面前,開口說要找你會比較妥當?」難道他不認為這麼做只會讓狀況變得更加吊詭,甚至增加更多不必要的揣測嗎?
「但是妳剛才不是還在挑釁嗎?」長正東可沒遺漏她字里行問的意思。
或許他應該回房拿錄音機,將她所說的每一句話都錄音存證才對,省得改日她又反復地騷擾他。
「我哪有挑釁?」她只是有點小心眼地稍稍反擊了下。
「哦?」不算挑釁?「不管怎樣,我的承諾已經開出來了,妳接不接受?」
不要再廢話了,他已經忙了一天,現在只想要好好的休息,讓腦袋稍微冷靜一點,想想明天的雜事要怎麼處理,而不是耗在這兒跟她說些毫無建設性的廢話。
「我可不可以附議?」張柏瑄小小聲地說著,恢復到一開始的小媳婦姿態。
「妳到底想怎樣?」長正東不耐地道。
「我沒有想怎樣,我只是……好累,不知道你可不可以收留我幾晚?」說著說著,她便往沙發椅躺下。「我真的沒有什麼企圖,我只是運氣背到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這幾天她一直都沒睡好,總是忍不住可憐自己的遭遇;而昨晚忙著收拾家當,今天一大早便教房東太太給趕了出來,只好提著兩個超重的行李箱在街上走。她腳傷還沒好,就連縫線都還沒拆,走了一個半鐘頭便到公園休息一會兒,算準時間再到他公司找他。現在她真的好累,借她歇一會兒吧,她會還的。
「妳可以去找妳的朋友。」
「我沒有朋友……」張柏瑄喃喃道。
長正東瞇起黑眸,緩緩地走到她身旁,見她雙眼合上,好象真是累得不想說話,恐怕快要進入夢鄉了。
懊死,她這不是在整他嗎?以為他會放任她胡來嗎?
長正東思忖著要送她到哪家飯店去放她自生自滅,可又想到倘若送她去飯店,也不曉得到時候會不會替自己惹下什麼更大的麻煩;若是由他買單,讓她住在飯店里,會不會又招搖惹事?倘若給她一筆錢住飯店,她是不是會食髓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