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緊抿著略薄的唇,再次冷聲道︰「相公說是便是。」
由他自個兒決定吧,若他決定要誤解她,那就誤解吧,反正她不在乎,她不會在乎的!
「你……」文字慎驚訝地瞪視著她,大手直掐在她的臂上,留下一片觸目驚心的瘀痕。「你太可惡了!」
她怎能這樣對待他?他自問無愧,可她竟是這般待他!
他如惡狼撲羊般地霸佔著她柔女敕的軀體,張口咬嚼著她的唇,而她僅能無奈地合上眼,任由他放肆地予取予求。只是這一回,她感覺不到任何的激情熱欲,她只嘗到口中腥咸的澀味。
第九章
「吉祥,」
听聞身後有人喊著,吉祥頭也沒回地端著茶盤逕自往前走,突地,一抹身影擋在她的面前,笑得有幾分尷尬。
「昨兒個,你沒事吧?」包悅澤開門見山地問。
他演練了好幾種版本問她,可想來想去,最好的方法還是直接問清楚。
「你說呢?」她扯顏冷笑著。「呃,他欺負你?」
聞言,吉祥越過他的身邊,徑自往前走。「生意正忙著,閉上你的嘴去干活吧。」她不想提起昨兒個的事,她連想都不願想起。
痛心哪……怎會又痛了?
六年前被爹給賣進文府,縱然知道爹的無能為力,明白賣了她,家里頭不但可以少個人吃飯,還能拿筆餉銀養底下的弟妹;但她的心里多少是有幾分怨,而如今她是這般盡心盡力地侍奉文字慎,可他竟听信他人的話而誤解她。哼,由著吧,她老早以前就覺得無所謂了。
可,心依舊會痛,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氣死她了!
她這一輩子全都教這干男人給搞得一塌胡涂!
「吉祥……」包悅澤緊跟在她身後道︰「外頭的人都說文府四少的脾性不好,而且他自視甚高,又有架子,所以,其實你當初根本就不需要……」
「小包,客人的茶水哩?」另一位茶博士迎面跑來,對著包悅澤吼著。
他不禁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能不能請他們等一會兒?」沒瞧見他正在忙嗎?「不能等!要是能等,我何必催你?」
「真是……」他惱火地正要罵他一頓,卻見著吉祥拐進右手邊的小徑里,連忙又跟上。「吉祥,我話還沒說完啊。」
「我正忙著呢。」吉祥面無表情地道。雙眼直視著不遠方,听著拱橋上頭的涼亭里傳來的大笑聲,還有夾雜在笑聲之中顯得刺耳的絲竹聲,見著數個花娘身穿清涼衣裳在亭子外頭聞樂起舞,她不由得勾唇冷笑。
哼,打一開始還挺感謝她幫忙擋了那票狐朋狗友的,如今卻請他們過府,特地擺上一桌酒菜,還從摘月樓里帶了幾個花娘助興。
他可真是了得,那麼快便忘了自個兒曾經說過的話。
知其不可為而為之。笨蛋就是笨蛋,絕對不會在一夕之間就變成識得是非的人!
逞一口氣能當飯吃嗎?只有不懂世事、不解人間疾苦的富家子弟才有本錢同人逞一口氣!
她居然笨得相信,或許有一天他會有所不同。根本就是痴人說夢!
「吉祥?」見她浮現在唇角的冷笑,包悅澤不禁打了個寒顫。
吉祥面無表情地走上拱橋,端著的茶盤里頭卻不是茶,而是酒……就見她像沒事般地走過文字慎的身旁,放下一壺壺的酒。
「咦?這不是你家的丫鬟嗎?」酒過三巡,王敬帶著幾分醉意突地擒住吉祥的手,對著文字慎道︰「這不就是你家那個會偷人的丫鬟嗎?怎麼她就不來偷我?我倒想知道她究竟是怎麼個偷法哩。」
話落,除了文字慎以外,其余一干人皆哄堂大笑,笑聲震耳。
吉祥沒說什麼,只是拿一雙冷眼望著不發一語的文字慎,唇角隱隱浮出自嘲的笑意;真是笨,居然還奢望他能夠替她解圍。
「公子,吉祥想偷也是會挑人的,就可惜你入不了我的眼。」她冷淡地道。
想等人救她,倒不如自力救濟吧。
「你說這是什麼話?意思是說我配不上你?你以為你是誰啊!」听到身旁同儕哈哈大笑,王敬掛不住臉,直扣住她的手腕拉扯著。「你不過是個小小丫鬟,我要你,是我瞧得起你,要不你還以為自個兒是出自大內的公主啊?」
「你……」吉祥吃疼地抿緊唇,見文字慎顫了一下,身子也動了下,但依舊沒起身,不由得又揚起一抹自嘲的冷笑。
突地,有另一只手扯掉抓在她腕上的力道。
「悅澤?」
「公子請自重。」包悅澤冷凜著俊臉。
「哎呀,你又是誰?」王敬眯起醉眼,半晌才道︰「你有幾分面熟,該不會就是這丫鬟的姘頭吧?」
聞言,包悅澤掄起拳頭,但還未來及得落下,便見著一個人已經跳上石桌,一腳往王敬的臉上踩下。
「全都給我滾!」文字慎忍無可忍地道。
想要鬧,好歹也得要先問過他吧?
今兒個不論吉祥到底做了什麼事,可只要他沒休妻,她依舊是他的妻子,他豈能眼見她遭人欺侮而不吭聲?
欺負她,不就等于是欺負他一般?教他怎麼吞得下這口氣?
「是你要我們來的,你又……」王敬已不支倒地,一干人幫忙扶著起身,他不禁虛弱地指責著他。
「怎麼著?全都給我滾!要是不滾……難道要我請人把你們丟出去嗎?」混蛋,老虎不發威,真把他當病貓了。「吉祥,同掌櫃說從今兒個開始,萬福宮不賣酒,省得這一干酒鬼成天在這里鬧事!」
以往就知道有一些酒鬼總是會趁著酒酣耳熱之際對她動手動腳,而她居然笨得任人上下其手,簡直是教人不敢相信。
天曉得,她的姘頭到底是不是其中一個?
懊死,她怎能這麼對他?
「是。」吉祥點頭道。
總算知道酒鬼最會鬧事了?了不起,才過沒多久,他便已經知道了。
見她冷凝著臉,文字慎跳下桌面對著她,指著一干已經跑遠的酒鬼道︰「還有你,能不能放聰明一點,那群酒鬼對你亂來,你就笨得讓人有機可乘?」
吉祥側眼睨他,嘲諷道︰「往後不會了,剛才英明的老板兼相公已經說了不賣酒,我想往後應該是不會有這種問題。」
「你說這句話是什麼意思?」怎麼她現在不只會頂撞他,甚至還會拐彎抹角地譏諷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吉祥聳了聳肩,卻發現包悅澤還在身旁。「悅澤,你還在啊?」
「是啊,我一直都在。」包悅澤沒好氣地道,漂亮的眼直瞪著文字慎,極為惱他沒有好生保護吉祥。
「現下是怎麼著?」文字慎抓起他的手,而他的手居然還抓著吉祥。「你當著我的面,牽著我娘子的手?」
而她居然還不甩開?乖乖地任他牽著,如何不啟人疑竇?
難不成他們倆……
「你不保護你自個兒的妻子,我這個看不過去的下人只好英雄救美了。」包悅澤咧嘴笑著,笑卻不達眼,只是冷冷地瞅著文字慎。
這一個表情,讓他突地覺得他們兩人竟有幾分相似?
「那是我的事,不關你的事!」文字慎微惱地甩了甩頭,氣惱自個兒八成是醉了。「她是我的妻子,我想要怎麼著便怎麼著,你管不著!」
「我是管不著,但是……喂喂,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別給我暈在這兒!」
見他頎長的身子晃啊晃的,果真失去重心地往前一倒;包悅澤盡避不願意,還是對他伸出援手,將他倒下的身子接個正著。
「喂,現下該怎麼辦?」他無力地道。
「你把他背回後院廂房。」吉祥走近輕探他的鼻息,嗅聞他身上香醇的酒氣,不禁微蹙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