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麼說沒錯,但是……」他長臂托腮往桌上一擱。「她就僵著一張臉,不管我怎麼逗她,她都無動于衷,簡直快要嘔死我了!」
想起洞房花燭夜,她竟一點羞澀都沒有。氣死他了!
「你曾經見過吉祥那丫頭皺過眉嗎?」文字征像是想到什麼地道。
文字慎一愣。「沒有……」似乎是有,但是,又好似沒見過。
「你見她笑過嗎?」他又勾笑問道。
「沒……」真不是他要嫌棄她,進府這六年來,她就是一張冷臉,不管遇著什麼事,也不曾見她有什麼改變過。
「咱們來打個賭吧。」睇了他半晌,文字征突然開口。
「嗄?」
「二哥知道你向來最為鬼靈精怪,懂得怎麼吃、怎麼玩,什麼事都難不倒你。」文字征笑嘻嘻地道︰「倘若你有意的話!想必要馴服吉祥那冷丫頭,該不會是難事才對,是不?」
「那倒是。」文字慎倨傲地抬高下巴。
就算不是,他也要說是;要說他這人有什麼不好,大抵是因為他這人將繁華榮景當成過眼雲煙,將美人江山視若糞土;但略過這一些,他就只剩下一口氣了,而這一口氣是吞不得的,不吐不快,不逞便不成氣候!
「咱們就來賭吧,看你能不能在一個月里,讓她擠出笑意來。」文字征笑得很賊。
為了這個弟弟,他得要絞盡腦汁想辦法幫他們維持,總不能一成親便要休妻吧,這麼一來,就不知道爹當初說的重話到底是真是假了。
擠出笑意?這太難了吧。他攢眉斂眼思忖著。
「不過是個小小丫鬟,也要教你考慮這般久,真不知道是吉祥了不起,還是你沒法子馴服她?」文字征嘲弄著他。
文字慎側眼瞪去,見他笑得不懷好意,便微惱道︰「誰說我不能?」
「你能嗎?」文字征挑釁道。
「我當然能!」
他有什麼不能?就端看他要不要做而已,沒什麼能不能!
第三章
馴服吉祥,難嗎?
不難,一點都不難,因為她很听話。
他長這麼大,見府里的奴僕來來去去,她絕對是最為听話的那一個,要她往東,她絕對不會往西。
不過,從沒見過她笑,不知道她到底會不會笑?
會吧,只要是人都會笑吧,即使不會開口笑,但若是命令她笑,應該是不會太為難她才是。
只是,認識她至今六年,從沒見她笑過、怒過,更別說見她皺眉了。真想掐掐她那一張面皮,看看里頭是不是上了漿,要不然又怎麼會像是毫無七情六欲的木頭一般?
待會兒掐掐看好了。
反正不管他怎麼整治那丫頭,她都沒表情,以往逗她都沒用,今兒個他就用命令的;呵呵,吉祥最听話了,她絕對不會抗拒。就賭上這一口氣,盡避手段下流一些,也非要她臣服不可。
是的,這是最後一計,也是最能夠治她的一計,要是連這一計都沒用……
文字慎斂眉計畫著,大步地跨進文府,打算快步地跑向自個兒的院落時,卻在前庭瞧見了一抹身影,教他猛地停步,兩眼往後一探。
一雙漂亮的大眼眨了又眨,他遲疑地開口道︰「吉祥?」
正拿著掃帚灑掃前庭的身影驀地轉身,清秀的眼直瞅著他。「相公,你怎麼回來了?要用膳了嗎?我到廚房吩咐一聲。」
「現下是什麼當頭,你問我要不要用膳?」
當他是豬啊?還沒晌午哩!
每每見著他就問是否要用膳、要更衣、要就寢、要沐浴?這六年問下來,他都忍不住要懷疑自個兒是不是殘廢了。
「快要晌午了。」吉祥淡道。
文字慎翻了翻白眼,再正眼瞪著她。「我管現下到底是不是晌午?我管的是你為什麼在這兒灑掃?」
吉祥瞅著手中的掃帚。「這是我的工作。」
「你是文府的四少夫人,居然敢拿著掃帚站在我的面前,還告訴我這是你的工作?」有沒有搞錯?都今非昔比了,她已經不再是個小小的奴婢,哪里需要再干這些粗活?
「不成嗎?」她依舊清冷,清秀的五官沒有摻上半點多余的情緒,只是拿著一雙瀲灩的水眸直瞅著他,一副很正經地詢問他的意思。
「廢話!」這事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臉啊!
「可是,大哥說,若是我肯管管這府里的大小事,他一個月會給我一些餉銀。」
「你居然相信一個酒鬼說的話?」老天啊,虧她聰明一世,胡涂一時啊,居然連大哥說的話都當真……不對,她要餉銀做什麼?「等等,你為什麼要大哥給你餉銀?」
哎呀,差點教她給蒙混過去了。
「大哥是一家之主,再者爹也說過,他在朝為官,大哥等于是兄代父職,倘若有什麼事,就直接找大哥便成。」她說得頭頭是道,清秀的五官動也沒動。
「換句話說,是你想要銀子?」文字慎蹙緊眉頭。「你想要銀子做什麼?」
她該不會是在宅子里住久,就連三哥那銅臭個性都給傳染了?
「我……」吉祥神色微僵地吞吐不語。
睨了她稍稍閃爍的眼神,文字慎心底大喜,嘴咧得大大的。「怎麼,你是不是想要買些姑娘家要用的東西?」瞧瞧,這還是頭一回哩。
她一向應對自如又條理分明,幾乎要讓人以為她是個對答無礙的辯士了,怎麼今兒個卻吞吐得說不出話了?
呵呵,就說終究是人,怎麼會一點神情都沒有?
「是……」吉祥答得有些心虛,盡避神色未變。
「同我說一聲不就得了?」好歹都已經是結發夫妻了,難道他會虧待她嗎?他是那種人嗎?
「我……」她低下頭,輕抿著唇。
「要不,同帳房說一聲也一樣。」盡避口吻好似動怒,然而文字慎笑得可甜了。
她吞吞吐吐的,瞧在他眼里,說有多快活就有多快活,
「總覺得不妥。」
「啐,哪里不妥來著?」
吉祥抬眼直瞅著文字慎。「吉祥至今不曾取餅一分不屬于自個兒的銀兩,也不曾取餅一分不靠自個兒攢來的銀兩,要我什麼事都不做就上帳房領餉,我做不到。」
「你說那是什麼話?」聞言,笑意凝在他的唇角。「帳房的銀兩也是我的銀兩,我說你可以用,你就可以用,還說什麼做不到來著,你現下是拐著彎罵我不學無術、游手好閑嗎?」
到帳房拿錢,不是天經地義的事嗎?
做不到……這是哪門子的說法?
不過,她是個奴婢,出身是低,老家很窮,她才會這麼說,所以他倒也不怎麼怪她;但他可是天之驕子,哪里需要擔心銀兩這回事?
盡避文府四個兄弟皆不事生產,也吃不空這座金山,再者,她要的餉銀能有多少?話再說回來,她要銀兩為什麼不直接同他說,偏偏去找大哥商量?什麼叫兄代父職?
去他的,大哥天天醉死在酒肆里,他說的話能信嗎?
「不,吉祥的意思是說,倘若你可以營份生意,其實是挺不錯的。」她的口吻輕柔,但听來卻不像是勸說,反倒有點像在建議。
「再說吧,我還沒玩夠呢,要我像他們那般找家店窩著,我哪里受得住?」他很忙的,不時要到其他府上串串門子,上個食宴、賞花宴來著,他哪里有時間營家店?
「是嗎?」她不由得又斂下眼。
「你真是那般缺銀兩?」缺到非要他營家店不可?
瞧瞧,她那神情看似未變,但就連瞎子也可以看見她臉上的失望。
「不。」她一如往昔的平靜道。
見她又沉默了下來,文字慎不禁挑起眉。「大哥應允的那件事就先擱下吧,現下不如就這麼著吧,吉祥。」嘿嘿,他想到個好法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