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少,你發現了?」
她以為他應該沒有發現才是。
「別再拿你那蹩腳的功夫惹我發笑。」
她該不會蠢得以為自個兒的功夫很了得吧?所有的貼侍里頭,就數她的功夫最差,連基本功都差的貼侍若是保護得了主子,天空大概會下紅雨吧?
「是嗎?」
她的功夫真有那般差嗎?可二少夸過她的……
她一邊想著,一邊解開綁著頭發的細繩,以縴指梳理著打結的發絲。
沉默了半晌,他又開口了︰「我倒不知道你和末華這麼熟稔。」
她抬眼睇著他,雖不解他為何這麼問,倒也不以為意地繼續整理頭發。「畢竟是一塊兒長大的,自然有幾分熟悉。」不過,他的性子不好,老愛弄亂她的頭發,天曉得她拿這一頭長發向來沒轍。
「你到底在干什麼?」
他沒好氣地瞪著她的蠢樣。
「我?」她抓著一綹打結的發苦笑。「我的頭發打結了,所以……」
她也覺得此時此刻這麼做不太恰當,可總不能要她頂著一頭亂發再晃到外頭去吧?
再給她一刻鐘,讓她先把頭發梳開,隨意扎個辮子應急便可。
「你這樣東扯西抓,要整理到什麼時候?」
他不禁長嘆一聲,隨即起身走到她身旁。
「三少?」她不解地抬眼,見他粗魯地搶過她握在手中的一綹發絲,令她的長發散亂于身後,隨即便感覺到他正輕輕地撫著她的發絲。
「你的頭發怎會這麼粗?」真是教人不敢相信……說不準他的發還比她細些。
「就是那麼粗啊……」她無奈地道。
她怎會知道為什麼?打她出娘胎至今,她的頭發一直都是這麼粗的,又不是現下才變成這樣的。
不對……她想這問題做什麼?
迸怪的是,三少為何要幫她梳頭發?
這……他待會兒會不會從她背後捅她一刀啊?他的度量小遍小,但不至于使出這般卑鄙的手段吧……
「冷嗎?」
後頭突地傳來他難得的輕柔嗓音,教她渾身一顫。
「不冷……」她顫巍巍地道。
是她听錯了還是怎麼著?要不她為何覺得三少的嗓音出乎意料的輕柔?打她進軒轅門至今,還是頭一回听著呢。
「那……你抖什麼?」他不禁蹙起眉。
扁是這樣盯著她的背影,便能發覺她在發抖,倘若不是怕冷,又是為了什麼?
「沒有呀。」她怯怯地笑著。
唉!都怪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月復……就說嘛,三少再怎麼厭惡她,頂多是不理她,怎麼可能捅她一刀。
是她想太多了……況且,就這樣讓三少梳著梳著,不知怎地,瞌睡蟲似乎又爬上身了,教她的眼皮益發酸澀,忍不住地閉上雙眼;三少的力道像柔柔的催眠曲令她昏昏欲睡……好舒服啊……
「你該不會睡著了吧?」
如鬼魅般的低沉嗓音在她耳邊響起,音量不大,卻足以嚇醒她。
「三少?」她睡眼惺忪地轉身睇著他。
「你真的睡著了。」真是教人不敢相信……
「我……」這怎能怪她?還不都是因為三少無端端地替她梳發,就這樣梳啊梳的,舒服得教她直想打盹……不能怪她啦!
君從三微惱地瞪著她半晌,隨即又走回案桌前。
巧葵不知所措地跟著來到案桌邊,直瞅著又一頭埋進賬本里的他;方才分明待她不錯的,還挺溫柔地替她梳發,可現下……不過是不小心打起了盹,這也值得生氣?
「還杵在那兒作啥?不會過來磨墨嗎?」見她扁著嘴站在他的斜前方,他不禁沒好氣地吼了聲。
她這是什麼委屈樣?想讓他內疚?
別傻了!倘若他真有半點內疚,豈會抑制不住自個兒的脾氣?
「哦。」
巧葵立即拿起墨條往硯台上頭磨。
是啊!這也算是件差事噦。就說嘛,是三少不給她機會,要不然她豈會「英雌」無用武之地!
磨墨?小事一樁!
君從三冷冷地睇著她,唇角不禁逸出戲謔冷笑。「你以往都是這般幫你家二少磨墨的?」
瞧瞧!多神奇,居然有硯台不必加水便能磨出墨……真是了得啊。
巧葵一愣,不解他為何這麼說,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對啊。」雖然她從沒有實際演練過,通常都是在夢里頭磨墨的。
可,有什麼不對?
「是你家二少教你這般磨墨的?」他不動聲色地問。
「呃……對。」她沉吟了一會兒,隨即點了點頭。
只是……這硯台可真是古怪。
她已經磨了一會兒了,為何還是沒有半點墨水?難不成是這硯台不同,還是這墨條得要再加些東西才成?
可,二少沒教過她呀……總不能要她在這當頭同三少說,她不知道怎麼磨墨吧?再者,不過是磨墨罷了,倘若她連這麼一點小事都不會,這話要是傳出去,她和二少還要不要做人啊?
「你說謊的本領也是同你家二少學的?」他戲謔地冷笑著.幽黑的眸子一眨也不眨地盯著她。
巧葵眨了眨眼,不懂他的意思。「嗄?」
見她壓根兒不覺得自個兒做錯什麼,他立即倒了一些水到硯台上,從她手中取餅墨條,在硯台上磨了一下子,墨水立現。
「我的硯台和你家二少用的不同,倘若不加上一點水,是磨不出墨水的。」他說得一臉正經,然而唇角逸出的卻是嘲諷人的冷笑。
見狀,她才恍然大悟,粉頰羞紅似火,愣在當場說不出半句話。
怎麼、怎麼會這樣?原來還要加水啊……她以前習字時,都是二少直接拿一碟墨水給她,她從未磨過墨,當然不知道要加水磨呀!
嗚嗚,二少為何不教她?害她陷入窘境……
「麻煩你將就點,就這麼磨吧。」見她羞紅了臉,還不敢正眼瞧他,他沒來由的覺得心情大好。
「是……」她小小聲地應著,難堪地拿起墨條往硯台里磨。
嗚嗚,三少根本就是蓄意要令她難堪嘛……想教她,直說不就得了,何必拐彎抹角地嘲笑她?
可惡、可惡,總有一天定要教他刮目相看不可!
「喂!你在做什麼?」墨水濺上了案桌,甚至染黑了他的賬本。「我要你用磨的,你作啥用戳的?」
「啊……對不住、對不住!」她拿起手絹擦拭賬本,沒將墨水吸掉,反倒弄糊了一整頁……她不由得瞪大眼,盯著君從三青筋暴凸的手背,再緩緩地抬眼睇向盛怒的他。「三少……」
「你給我滾出去!」他拍桌重喝。
混賬!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簡直要氣死他了!
第五章
寒風凜冽,剮骨凍神。
巧葵瑟縮著身子,拿著掃帚有一下沒—下地掃著不斷飄落在西院書房前的枯黃落葉。
嗚嗚,她已經從貼侍被貶為灑掃庭院的奴婢了……
這幾天,三少不準她靠近書房,就連門口都不準她逗留,儼然當她是凶神惡煞,就怕她一個不小心又惹惱他。
她又不是故意的……
沒度量的主子,真不知道微柘怎麼受得了他。
早知道會惹他發火,她就該乖乖地待在房里,況且一睡醒便有人送早膳過來的日子也不錯啊!至少可以讓她假裝自個兒是個千金大小姐,滿足一下虛榮心,總好過天天挨罵。
不管怎樣,絕對好過掃落葉的下場。
好凍的天氣……三少就窩在書房里,烤著火盆、喝著熱茶,而她卻得站在灰蒙蒙的天空底下,吹著冷風、掃著落葉……她從來不知道自個兒是這麼可憐的,以往有二少在時,她想要什麼便有什麼。
嗚嗚……她好想二少,想念二少老帶她去吃香喝辣,甚至只要一入冬,便要她在房里窩著。
二少真是個好主子啊,不似三少老像個惡鬼般欺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