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因為那個混蛋,她豈會胡亂開口?
啐!遇上他之後,她好不容易才養成的氣質全破功了。
「到底是誰惹得你這般惱火?」知道她的性子不佳,然而這般毫不掩飾,倒還真是不多見呢。
「還不是……」話方要出口,她隨即悶悶地閉上嘴。
唉!家務事哪里好意思告訴他,就算她得稱他一聲大哥,他也還是個外人啊。
再者,若真的告訴他,肯定會惹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怎麼了?」
「沒事。」
「怎麼可能會沒事?」蕭侯獻挑起眉。「敢情你是不拿我當大哥看?」
「怎麼會呢?」她呵呵笑著,和方才一副母夜叉的模樣大相逕庭。「不過是一些瑣碎之事,一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是在大內忙著,怎麼有空跑到這兒來呢?」
「不歡迎我?」
「怎麼會?」歡迎!她當然很歡迎,難道他看不出來她在笑嗎?「只是很意外你怎會突然跑來。」
「秦家就你這麼一位千金,老師已故,就算再忙我也得抽點時間來探探你。」蕭侯獻俊逸的臉上有著悲傷。「你呢?這麼隨便就出閣了,居然也不同我說一聲,好讓我代表女方……」
「蕭大哥,真是對不住,事情緊迫,是我沒有設想周全。」不等他絮叨,她已主動認錯。
跋緊出閣是怕有人破壞,所以不便通知任何人,然而……早知道一件婚事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她就不該那麼處心積慮地安排。
唉!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造化弄人啊!
「事情不是這麼簡單吧?」
「呵呵。」她乾笑著。
哎呀!看來是瞞不過他了……可她真的不想告訴他,就怕一個不小心,把事給鬧大了。
「你這鋪子里賣的全是上等貨,大部分都是聖上御賜的,再加上掌櫃的人是你,照道理講,你這兒應該擠得水泄不通,怎會這般冷清?」蕭侯獻突地轉移話題。
「大概是貨色太好了,尋常百姓買不起吧。」她依舊微笑以對。
「沃雪,說這種話就太不像你的性子了。」他勾唇笑道。「你不會說出這種搪塞的話,再者汴京城里人人生活富裕,想要買下這些珍品倒也不是太難的事,怎會買不起?」
「呵呵。」她笑得有幾分心虛,腦袋飛快地運轉著,思忖著該怎麼阻止他這般精準地揣測她的心思。
嗚嗚……他明明是武官,怎麼腦袋卻是這般靈活?
「再者,不過是籌備一場婚禮,豈會有你想下周全的地方?」他突地把話題一鵓。
「人生頭一回,總是顯得生疏嘛。」有誰頭一回籌備自個兒的婚禮,便可以籌備得得心應手?她可是頭一回出閣哩。
「你說得也有道理,只是依我對你的了解,你根本就是趕鴨子上架,直想將自個兒嫁出去吧?」他才不管她到底說了什麼,狠狠地一針見血,讓她沒有反擊的機會。
「我為何要這麼做?」
「大概是因為你若是不趕緊嫁出去,就怕其他宗親會無所不用其極地將咱們給湊成-對,到時候……」
秦沃雪抬眼睇著他半晌,無奈地眨了眨眼,驀地笑出聲來。
「唉!真是一切都瞞不過你的眼。」她笑得很無奈,卻也豁然得很。「你明明是在大內,怎麼什麼事都知道?」
也好,把一切說清楚,也好過她去想些雜七雜八的事來搪塞他,她很懶得為了這等雜事動腦筋。
「因為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妹子,打從我認了你這個妹子後,你的一舉一動都逃不過我的眼,你的心思我更足了若指掌……」他頓了頓,又道︰「對方就是你的青梅竹馬?」
「嗯。」
「怎麼著?他欺負你?」見她神色不對,他不禁微攬濃眉。
「也不是,但又可以算是,所以呢……」說是欺負,可又好像是她自找的,卻又像是……這到底要怎麼說才好?
不能說多也不能說少,該如何拿捏才好?
「我有不少時間可以听你慢慢地說,你慢慢地想吧。」他好整以暇地睞著她。
她瞅著他,心想︰看樣子他真的有不少時間可以同她耗,倘若她不把事情交代清楚,他肯定會賴著不走……
第五章
天色漸暗,已是掌燈時分,幾道人影自大街跑進辜府,一路往後院狂奔,不一會兒便听見後院里傳來惱怒的暴暍聲。
「你說什麼?!」
「少爺……」
下人們話不多說,雙膝跪地,立即求饒。
「為何等到這時候才回報?」辜在淵重擊由黑檜木制成的案桌,怒目瞪向跪著的下人。
「少爺,因為咱們以往都是這時候回報的,所以……」
「住口!你們到底有沒有腦袋?」辜在淵氣得額爆青筋,「此事非比尋常,難道你們不會分辨嗎?真是一群飯桶!」
「少爺……」
一干人噤若寒蟬。
「滾!」他惱火得踹翻了一旁的椅子。「全都給我滾出去!」
聞言,那些人連滾帶爬地逃離烏煙瘴氣的後院花廳,就怕再不走,待會兒就沒機會可走了。
「混帳東西!」他止不住地咆哮著。
可惡!秦沃雪居然光明正大地偷漢子,甚至還帶著男人回家……她到底有沒有將他放在眼里?
要她乖乖地回頭求他,有這麼困難嗎?
知道她是個硬骨頭,根本不可能回頭求他,他卻想用當年她爹對付他的方式對付她,孰知她壓根兒不為所動……可不是?她是個才女哪,風流放肆得很,一身傲骨,豈會為了五斗米折腰?
她畢竟不若他一身銅臭,手下有好幾家商行的人得養……她爹捉準了他的弱點,藉著自個兒是個官,將他整得可狼狽了!這兩年來他可說是苟延殘喘,是憑著一口氣才撐下來的。
這些事……她應該都知道吧?
他是她爹,她豈會不知道他做了什麼事?
然而,她為何能在他面前裝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難道是他誤會她了?倘若真是他誤會她了,現下在她府上的男子又是誰?
一個已出閣的女子,豈能隨便帶著男人回家?
她安的是什麼心?她到底要怎麼整治他?想報復的人明明是他,為何受傷的人卻是他?
那個男人是誰?她為何要帶他回府?
奔在淵緩步走回案前,向來犀利的目光此時卻有些渙散……他是不是該去秦府走一趟?
明明是要逼她回來的,為何事態卻變成他得去秦府找她?
他可以不用在意的,但是……他卻不能勉強自己不去在意。
當年,他都能不向秦裕德低頭,為何他現下非得要對她低頭?究竟是因為自個兒丟不起臉,還是因為……原因,他應該是最清楚的才是。
他早就知道她的性子,卻未曾厭惡過她,他只是無法忍受她不羈的舉止……倘若他真的可以棄她於不顧,他就不會答應娶她,就不會身不由己地把心都懸在她身上了……
秦府
「千呼萬喚始出來。」
「萬里歸心對月明。」秦沃雪笑得醉眼微眯,大口呷酒,又道︰「咱們這回不吟對句,咱們來接句,我吟上句,你接下句。」
「不如讓我吟上句,你接下句。」蕭侯獻也笑眯了眼,帶著幾分醉意。
「成!」
「身無彩鳳雙飛翼。」
「心有靈犀一點通。」她想也不想地道。
蕭侯獻頗為贊賞地睇她一眼,再道︰「還君明珠雙淚垂。」
「恨不相逢未嫁時。」
「了得!」
「簡單!我告訴你,你難不了我。」
秦沃雪咯咯笑著,又斟了杯酒,壓根兒沒發覺外頭來了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