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咱們尚未圓房呢,我綰發做什麼?」她沒好氣地撥開他的手,沒有半點羞赧。
沒個正經,他是故意的不成?
「難不成我的娘子是想邀我圓房?」他彷若不覺她的話太過驚世駭俗,徑自笑得戲謔而放肆。
「就不知道你有沒有空呢!」她的口吻充滿挑釁。
既然成了夫妻,閨房之事有什麼好說不出口的?事實上,她還研究了不少,原是想同他一起切磋的,只可惜……他避她可避得緊了。
奔在淵微挑俊眉,走回案前。「待我把事做完吧。」
「這麼忙?」
「可不是!」他連頭也不抬。「或許妳不知曉,光是市集前的裕春東街上,就不知道有幾家鋪子得由我去打理,我就一個人,忙得不可開交,冷落妳,還得請妳多擔待。」
「我可以幫你。」她義不容辭地道。
「不用了!妳可是一介才女,這等銅臭雜事,怎好意思麻煩妳,妳乖乖回房待著吧。」
他抬眼睇著她,話說得極為體貼,卻彷若是拐彎抹角地在暗諷什麼。
「哼!」
筆意冷落她?無妨!
不把事情說明白?無妨!
閉著彎罵她?更是無妨!
既然知曉她是個才女,就該知道沒有什麼事難得了她,何必這樣諷刺她?
他要怎麼待她,她皆有法子與他一較高下,她絕對不會讓自己被欺負的……好歹也認識十多年了,他怎麼會這般不了解她?
「怎麼?瞧妳氣的。」他笑得極為溫柔。
她微惱地在他身旁落座。
「我說啊,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爹的氣?」
傷他的人是她爹又不是她,他總不能把氣出在她身上,這對她不公平!
「都過了這麼久,還有什麼好氣的?」他笑得柔情似水,然而只有他知曉自個兒的打算。
「是嗎?」她挑起眉,注意著他的神態。
不該是這樣的……依他的性子應會氣得暴跳如雷,而且還不忘報復她爹,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也會采取報復手段才是,怎麼可能像他說得這般雲淡風輕?
有鬼!丙真有鬼,他真的變了。
不過短短兩年,想不到他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這些日子到底發生了什麼她不知道的事?
「妳回房歇著吧。」
「你為何老是要趕我回房?」她偏是不走。
倘若可以的話,她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後再走,只是想從他口中套出蛛絲馬跡並非易事。
「妳在這兒會令我分心。」他抬眼睇著她。
「怎麼會?」哎呀,現下是嫌她礙眼了?
喂,有沒有搞錯啊?甫成親哪,交杯酒沒喝,就連洞房也沒有,他天天忙著避著她,現下她好不容易見著他了,他竟然趕她走……能不能同她解釋一下?
奔在淵斂眼瞅著她,冷不防地往她唇上偷香。
秦沃雪愣愣地眨了眨眼,感覺他的唇舌在她的唇上掠過,濕熱滑膩的觸覺令她全身一顫,忙不迭地往旁邊閃去,閃得極遠。
他他他、他到底是怎麼了?
要不就是不理睬她,任她自生自滅,要不就是趕著她,要她遠離他,要不就是偷襲她……她咬了咬唇瓣,羞惱地瞪著神色自若的他,氣得牙癢癢的。
可惡,他倒像個沒事人,就只有她像個傻子般在意。
「這就是我說的分心。」他垂下眼簾。
嘖,幸好只是淺嘗輒止,要不真的玩過頭了,該如何是好?
「你你你……」她結巴得說不出話,用力地深吸一口氣,才又開口罵道︰「有什麼好分心的?倘若你真是要我,直接同我圓房不就得了?就這樣咬我一口、舌忝我一口,有什麼好玩的?還說什麼我令你分心!」
她可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耶,她很努力地準備要奉獻自己,好讓他可以滿足,孰知他竟忙得連圓房的時間都沒有,還怪她待在這兒引他遐思令他分心……真不知道這到底是哪一門子的說法,真是氣死她了!
「妳知道我忙呀!」
他雙手一攤,直瞅著怎麼看也看不完的帳本。
「可你又不要我幫,又說自個兒沒時間,又說……」不說了!她火大了,她氣極了,她不要再待在這里了!
「妳要去哪兒?」見她轉身要走,他客套地問。
「你管得著嗎?」她頭也不回地道。
不管了!不管他到底有什麼打算,不管他究竟是為了什麼才娶她,反正她這個人就是最受不了這種曖昧不清的情況了。
不想理她、不想睬她,可以!但也甭想她會像個溫婉女子天天窩在閨房里泣嘆夫君的無情。
她待不下了,她想走誰也攔不住!
「沃雪,听話。」
她突地頓了頓,隨即又往前走。「不準你喚我的名字!不準你命令我!」混帳,現下才想起她是誰嗎?
不和她同房,不把她當妻子看待,卻要她听話,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奔在淵瞇起黑眸,睇著她略嫌瘦削的身影,直到瞧不見為止,才又俯首審查帳本,彷若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第二章
裕春東街
「這是這個月的租金,真是對不住,稍欠了幾天,還請辜爺別惱。」
遠遠的,一見著辜在淵在街上走,布莊的掌櫃隨即捧著一小袋銀兩,攔在他的面前,乍看之下倒有幾分攔路告狀的氣勢,仔細一瞧,原來只是在交每個月的租金罷了。
奔在淵冷冷地瞅他一眼,卻沒接過銀兩。
「辜爺別惱,這些時日沒客人上門,鋪子里的生意冷清不少,自然賺不了什麼錢,不得已才會……」
「誰在同你說這些?」辜在淵不耐地打斷他的話。
他像是來討債嗎?他何必一見著他便像見著凶神惡煞一般?
「嘎?」要不辜爺怎會一副想將他拆吃入月復的凶樣?
「滾開。」他微惱斥道。
混帳!難道這家伙瞧不出來他正在找人嗎?
「嗄?哦……」不是來收租金的?啐!不早說,害他一見著他便跑了出來。
布莊掌櫃見辜在淵不是為了租金而來,便拎著銀兩打算返回鋪子,孰知他才一轉身,手上的銀兩便不翼而飛,他向左邊探去才知道辜在淵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將他的銀兩拿走了。
啐!不是說了要他滾,為何還要拿租金?真是的……
奔在淵壓根兒不管他在喃喃自語什麼,逕白往前走了幾步,左顧右盼,那神情瞧起來便像是在尋人。
布莊掌櫃一瞧,不由得又返身踅回。
「辜爺在尋人?」
奔在淵冷睨他一眼,沉聲道︰「廢話!」他真以為他是來逛大街的嗎?
「找誰呀?」這麼凶!他好心要幫他耶。
「你管得著?」
「我……我只是在想,倘若辜爺同我說一聲,說不定我可以幫你,畢競在這條街上,我這家店可是老字號,這兒有什麼人,有什麼新鋪子,都逃不過我的耳目,倘若辜爺覺得沒必要,那……」他自然不需要在這兒受他的氣。
倘若不是因為他這鋪子是同他租的,他才不需要這般狗腿、殷勤,管他到底要找誰。
「等等。」他突地喚住他。
「辜爺?」
「你……」辜在淵沉吟了半晌,彷若極為為難,猶豫了一會兒,他才悶聲間道︰「最近這街上可有什麼新鋪子?」
「新鋪子?」布莊掌櫃思忖了一會兒,「兩個月前在街尾有家小吃店開張,生意倒還挺興旺的。」
「兩個月前的就不用說了,我要知道的是這十來天的。」
「十來天的?」布莊掌櫃不禁緊攏起眉,細細思忖。「新鋪于是沒有,不過下一個街角有一家古玩鋪子頂給了一位姑娘,里頭有古玩又有字畫,還兼賣琴棋,橫豎就是一些風雅玩意兒。那些字畫可都是出自於那位姑娘之手,听說字體相當不錯,畫像也頗受好評,一些文人雅士倒挺愛往她鋪子里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