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是瞧一份手寫稿罷了,有這麼困難嗎?
「那種東西人不了我的眼。」他硬是不坐下。
宣典聖不理會他,逕白掀開簾幕,方跨出一步,只見兩個花娘迎面而來,一瞧見他立即熱絡地挽上他的手。
「爺兒,你等不及了嗎?咱們這不就來了?」
宣典聖微惱地瞪著她們,再回眼看向在里頭笑得很得意的戴淳,鎮靜地道︰「姑娘請自重。」
「自重?」兩個花娘笑得花枝亂顫。「咱們向來是看重大爺,可不知道要怎麼自重呢?要不,就請這位爺教教咱們吧!」
「請姑娘先放手。」他努力壓抑著心底的怒火,別開眼不想瞧她們胸前的春光。
「不,若是咱們手一松,你便跑了呢?」
宣典聖抿緊唇,鐵青著臉往外走,壓根兒不管兩旁的花娘是不是跟得上自己的腳步。
「典聖!」戴淳跟在後頭,不禁搖頭苦笑。
他真是被禮教給茶毒得太深了,居然學起了柳下惠坐懷不亂……嘖,這可是軟玉溫香呢,他的心可是癢得很……
第七章
「記住,不要跟大哥說是我帶你來的!」將納咨雲帶到西水街尾的百花樓前,宣以聖立即往後退了幾步,說完話後便逃之夭夭。
「啐,逃得跟飛的一樣。」她有那麼小人嗎?
納咨雲冷啐一口,再抬眼睇著被大紅燈籠和彩球妝點得華麗的百花樓。
敝了,一般妓樓不都是掌燈時分才開始營業,現下不過才晌午,這百花樓便急著開門做生意,難不成生意真有那麼好?
听著里頭喧鬧的聲響,她不禁挑起眉思忖著,卻見——個打扮妖嬈的女子扶著一個衣著華美的男人走出來,她不由得眯緊了水脾。
丙真是袒胸露乳啊……
這個姑娘家穿的是前朝的服裝,她的肚兜都快要掉了,胸前那大片的雪膚凝脂盡露眼前,但她卻像一點也不怕別人瞧似的,落落大方得很……
懊不會百花樓里頭都是這等陣仗吧?還是小叔胡謅她的?
納咨雲正陷入沉思,又見里頭走出一個站娘,而她還扶了個男了走出來,而那男子正把臉埋在她的胸前……
天啊。這到底是怎麼著?
混帳宣典聖,她不過是把自個兒裝扮得稍梢好看些,他便說她放浪形骸,若是他見著這些姑娘們,不知道他那張毒嘴會說出什麼話來。
不對,小叔說他人在里頭,這就表示他根本不在意……可惡!
他滿嘴禮教,結果居然背著她上妓樓狎妓!
這根本是說一套、做一套,他果然是假道學,她一點都沒有冤枉他!
那個混蛋家伙,她非要找他理論不可!
他居然寧可去調戲那些花娘,也不願意踫她,甚至還同她分房睡,倘若不是她跑到書房去找他,他還不見得會踫她呢……他若是要開竅,也該對她開竅,而不是百花樓的花娘哪!
打定主意,納咨雲方要上前,卻見宣典聖走了出來,左右各有-個花娘緊挽住他的手臂……剎那間,彷若一道閃電在她面前落下,模糊了她的眼,而後雷聲響起,轟隆隆地震痛了她的耳。
這怎麼可能?
他怎能這樣待她……
「娘子?」宣典聖一走出百花樓,方甩掉兩名黏著他不放的花娘,一抬眼便見著一臉蒼白的她。
敝了,天候好得很,既沒閃電又沒打雷,她怎會白了一張臉?
他低沉的嗓音讓她回過神來,一見著他,她登時覺得雙眼刺痛,胸口窒悶就連開口的力氣都沒有,只是傻楞地站了一會兒,才想起要離開。
「娘子!」宣典聖一把拉住她。
「假道學!」一回身,她劈頭便罵。
宣典聖驀然一愣,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你在胡說什麼?」
「說什麼顏色不必美麗,說什麼裝扮只須端莊簡潔,結果呢?」她怒目瞪著他,驀然發覺眼前的他變得模糊不清。「假道學嚴
他驚訝地瞪著自她臉上淌下的淚水。「娘子……」
「不要踫我。」她惱道,拿起手絹胡亂抹著臉。
可惡,她怎會在他面前掉淚?這豈不是代表她大受打擊?不,她才不會因為這種事而受到打擊,反正她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想到他真的是假道學,而且還是喜愛尋花問柳的假道學!
「娘子?」他不知所措地低嘆一聲,正想要同她說個清楚,身後隨即響起戴淳的聲音,他不禁惱怒地回頭瞪著他。「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沒要做什麼,我只是想把手寫稿拿給你。」戴淳無奈地道,瞥見站在他身後的納咨雲,立即道︰「那就是嫂子?想不到嫂子居然長得這般驚為天人……」
面對他的贊嘆,宣典聖隨即以身形擋住他的視線。「手寫稿。」
「嗄?」戴淳回神,微愣地睇著他。
「你不是要給我手寫稿嗎?」他已經有些動怒了。
瞧什麼?她可是他的娘子,仙不喜歡別的男人瞧她!
「哦……」戴淳忙將手中的手寫稿遞給他,「那個……」
「你還要說什麼?」宣典聖毫不掩飾自己的怒氣。
「呃,嫂子跑了。」他指了指前方,好心地提醒他。
宣業聖回頭,見她果真走遠,立即拿著手寫稿快步追上。
戴淳見狀,搔了搔頭,心里疑惑得緊。
難怪今兒個的天氣沒來由地放楮了,原來是這個萬年不動的神木發了火……
「你到底是在跟我氣惱什麼?」
一路追著納咨雲回宣府,然後跟著她回到許久不曾進的新房里,見她一聲不吭地窩在貴妃椅上,宣典聖實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她不是向來聒噪得很,怎麼今兒個卻連句話也不說?
方才在大街上還莫名其妙地說他假道學,他都還沒跟她計較,她倒是拗起性子來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她不是說要順其自然,惱了便發火,喜了便露笑來著?可她現下卻像個悶胡蘆,他根本猜不著她的心思。
「急破摧搖曳,羅衫半肩月兌。」沉默了許久,她驀地開口。
聞言,宣典聖雙手壞胸,一雙魅眸直叮著她。
「莫道妝成斷客腸,粉胸綿手白蓮香……」納齊雲壓根兒不以為忤,逕自吟起詩來。
「你在胡扯什麼?」听出詩意,他不禁低吼出聲。
「我哪有胡扯?我是在背詩。」她心情好想要背詩,難道這也不成?
「我上百花樓是為了淡生意,你以為我愛去嗎?」他自然听得出她是在嘲諷他。
「是嗎?那倒是委屈你了。」她哂笑道。
她是挺開心他總算有些開竅了,也很高興他不再只對那堆死氣沉沉的書有興趣,可他要開竅,也該是對她開竅啊!
「你到底想說什麼?」
見他雙手環胸,她也學著照做。「不想說什麼,只是覺得一樣是做生意,你可以大方地上妓樓,而我不過是把自個兒打扮得體面些,便教你說成婬晦……一樣是為了生意,為何卻差這麼多?」
「那自然不同。」他努力地壓抑著怒氣。
「有什麼不同?」她氣惱地站起身。「那些花娘可以袒胸露乳地伺候你這個爺兒,而我的穿著俐落,裝扮也不濃艷,卻教你說成婬晦,還說我蓄意挑誘男人,這究竟是什麼道理?」
「你已出閣,又是良家婦女,怎能與那些花娘做比較?」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氣,彷若想藉著這個動作將休內的怒氣一並吐出般。
「是明,我是已出閣,然那些花娘袒胸露乳不算是傷風敗俗,而我不過是稍作裝扮使讓你說成婬晦穢亂,你這說法是不是有些奇怪?」不等他回答,她又道︰「你該要一視同仁的,是不?」
「那是不同的,你是我的娘子,你的人、你的身子全都是我的,你自然不該在外頭裝扮得太顯眼,讓那些男人的眼都盯著你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