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走。」她哽咽地低喊。
一听到他要走,她的心就慌、就覺得失落、就覺得茫然得不敢面對。
她就是不要他走,不讓他走。
「為何這麼說?」他暗自把笑意給藏在心底,臉上絲毫不露痕跡,「我不能不走的。」
她總算是說了!
一句再簡單不過的「不要走」,不就已經將她的心情給表露無遺了嗎?
但只是如此,他覺得還不夠。
「那……我跟你走。」她知道身旁有不少人在圍觀,因為這些人都是她差人去找來的,但現下她管不了那麼多,什麼矜持對她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她就是不想同他分開。
「傻瓜,皇上既會下詔書要我趕回邊關,便代表邊關又有戰事,你…個姑娘家到那種地方作啥。」他不由得輕勾起一抹笑容,「這樣吧,我先帶你回到京陵的將軍府,你在那兒等我,屆時我們再完成大婚。」
他也真是容易被收買,一句不要走,一句我跟你走,她就輕易把他的心給綁住了;短短的兩句話,效果還真是顯著。
「不要,我怕。」她主動地摟上他。
他微愕地隱眼瞅著她,笑意蔓延到眸底,「怕什麼?」
「我怕你戰死沙場。」她多怕往後再也見不著他,雖說他的笑臉很可惡,但她還是忍不住牽掛起他,莫名地感到懼怕。
她話一出口,圍觀的眾人莫不倒抽口氣。
「啐,我都還沒上戰場,你倒是先咒我。」唉,難道她就不能說點中听的話?
她不是個飽讀詩書的才女嗎?「我還沒輸過,你大可以放心。」
「我也沒輸過,可我不也輸在你的手里。」
誰說沒輸過就永遠都不會輸?
這種事是說不得準的,只有老天知道,誰都不能斷言。
「戰場上,憑的可不是賭,憑的是實力和兵法,這怎能混為一談。」難道他瞧起來真有那般弱不禁風嗎?
「可賭也是要靠實力、要動腦筋的。」她扁起嘴,淚水掉得可凶了。
「但……」他不禁語塞,「不管了,倘若你要跟我走,你就只能待在京陵的將軍府,這邊關之地是軍事要鎮,可不能讓姑娘家來去自如,盡避我的夫人亦是一般。」
其實倘若他真要將她帶在身邊,也無人敢說什麼,可問題是,邊關之地總有太多變數,他不希冀她因而出了什麼事。
贏瑩眨眨眼,淚水又撲簌簌地淌下一大串。
見狀,他不由得揪緊胸口,笨拙地拍著她的背哄她。
「又哭什麼?這是軍令。」他就是不希冀她吃苦煩憂來著,怎麼她偏是不听話?當著他的面掉淚,她這豈不是要教他心疼嗎?
她搖搖頭,淚水再度潰堤成災。
「瑩兒。」她別再教他動搖心意了啦!「在邊關有諸多不變,倘若發生什麼事,而我又顧不到你的話……」
雖說這事會發生的機率微乎其微,但有些話總是不可說得太滿。
「我不怕,我只怕見不到你。」她又怕又慌,慌得魂魄都快要散到九霄雲外去;倘若不跟著他一道走,她真怕自個兒會魂飛魄散。
齊皇淵聞言不禁苦笑,又是心喜又是不舍。
「你說這話豈不是要讓我堅持不下去?」
是啊,果真是個才女,不說則已,一說便驚人;听這話,她都說到他的心坎里去了,把他的魂魄都迷暈了。
贏瑩眨眨迷蒙的水眸直瞅著他。
半晌之後,就見他輕嘆一口氣道︰「既然你都不怕了,我還有什麼好擔憂的;待戰事一停,我就帶你游遍邊關的風光、帶你瞧大草原,帶你瞧滿山遍野的牛馬羊,那景觀是恁地壯觀迷人。」
這一回合,他輸了,輸得淒慘無比,絲毫沒有半點招架之力。
她是放眼江南第一女賭神哪,他豈斗得過她!
她的淚水一掉,他便輸得無怨無悔。
不過,他豈只是輸,根本就已經栽在她的手里了。
尾聲
邊關永平城
「你們說,這一胎會是男的還是女的?」
說話的女子一頭長發綰成迷人的蘇州雲發,身著羅裳簡衣,坐在大廳里,下頭圍著一干人。
「該是女的吧!」有人回道。
「不,上一胎是女的,這一胎肯定是男的。」
「那可不一定,誰說上一胎是女的,這一胎便是男的。」
「依咱們將軍德高望重的地位看來,繼承香火的子嗣倘若不是男的,難不成又是個不帶把的女娃?」
駐守在邊關的將領士兵們正在廳堂上吵成一團,各分兩派爭論著。
而引起口舌之戰的女子則端坐在大位上,縴手輕撫著凸起的肚子,笑得一臉賊樣,好不開心。
「夫人,依你看呢?」
吵了老半天,雙方將領各持一說分不出勝負,索性到她跟前問起她的看法。
女子輕挑起眉,彷若正在思忖,過了好半晌才緩緩地道︰「接生的女乃娘同我說,肚子若是圓的便是女娃。」
「那你的肚子……」沒一個人敢問得太深人。
因為將軍雖對待下屬極好,但是事情一旦牽扯上夫人,那可就難說了。
「是圓的。」
她話一出口,相信她會生女娃的將領們不由得拾起下巴,個個驕傲得很。
沒想到,她又道︰「可女乃娘又說了,若老踢得我發疼,那肯定是個男娃。」
「那麼……」大伙兒問得小心翼翼。
「好疼的呢!」
話落,換支持她會生男的將領們個個捻起胡子笑得好不得意。
「生女娃才好,瞧大千金那嬌柔的神態,儼然和夫人是同一個模子印出來的,所以生女娃才好。」
「你們懂什麼!將軍家就只有他這一門子嗣,倘若他不趕緊生個子嗣繼承香火,他要如何撫慰雙親在天之靈。」
「說那是什麼渾話,男女娃不都一樣好。」
「話不是這麼說的,女娃終究是要潑出去的水,那……」
「等等、等等,各位可否听我一句話?」女子連忙離開座位,阻止眾人再爭執下去,「咱們老是這樣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倒不如這樣吧,我作莊,你們下注,看是會生男生女,如何?」
「但若是讓將軍知曉……」
「他不會知道的,瞧,上一回的事他也不知道呀!」女子笑得又柔又媚,「倘若他知道,豈會到現下還不作聲?」
「這倒是。」個個將領都點頭了。
「那就下注吧!橫豎下這個注倒也不是我要攢錢,而是要讓大伙兒各自討個公道,畢竟我不是生男便是生女,這一翻兩瞪眼的事,你們說,我騙得了你們嗎?」
她狡猾地鼓吹著︰「就當是一樁消遣罷了。」
「好,咱們就畫圈下注。」
「來來來,我這兒方巧有紙,你們將名字寫下,要下注多少順便記上,待我生產後咱們再合計算算。」贏瑩連忙將藏在袖子里的紙給取出。
將領們立即拿了紙張簽寫著,還不忘邊嚷嚷︰「生女娃好,女娃乖巧貼心。」
「 ,生男娃好,屆時可以同咱們上陣殺敵,立下汗馬功勞。」
「誰說的,待娃兒長大都已經是太平盛世了,還要殺什麼敵呀!」
「就算不殺敵,也是男娃兒較好。」
一伙人邊寫邊叫陣,一聲來、一聲去,罵得震天價響,就連一抹身影走進大廳里亦渾然未覺。
一道低嗄的嗓音突然響起︰「怎麼,本將軍生男生女還得讓你們斷定好不好啁?」
眾人回頭,將紙筆一拋,隨即各自推說個理由快步離開。
齊皇淵不理睬他們,反倒是挑眉睇著已大月復便便的妻子,「我就說你不在房里躺著,八成又是到這兒掀起口水戰了。」還真是被他猜得不偏不倚。
「大伙兒無聊,聊聊天嘛。」她干笑著。
「別當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他嘴里說得極為不快,然而扶住她的手卻是恁地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