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大哥,倘若是要我配合的話,只消說一聲便成,犯得著見血嗎?」她硬是把恐懼壓在心底,不動聲色地睇著眼前的人,在心底暗自猜想最壞的下場。
「那就請你同我走一趟吧!」男子粗聲道。
贏瑩勉為其難地點點頭,思忖著倘若她留下什麼信物,到底有誰能夠救她?不過,既然她是在斗雞圈附近被人給擄走,她留下件足以證明她身分的東西後,有人瞧見了,應該會差人找她才是。
但若是無人見著,那就是她的命了。
經營這九流行業,她該料到這一天早晚會發生,只是沒想到居然真有人會因為賭而擄走她;而且是在胡同里擄走她的呢!
「這位大哥,我能知曉是誰要你這麼做的嗎?」她邊走邊問,邊模遍全身,想著到底能偷偷留下什麼信物。
「給我住口,乖乖地往前走。」男子收起長劍,押著她走出胡同。
贏瑩笑臉以對、模上腰間,突地模到先前自齊皇淵那里贏來的綬環;她忙不迭取下,在街道的轉角處輕輕將它往地上一拋。
「這位大哥,這樣吧,不管是哪位頭兒雇請你,我都願意以雙倍的價錢付給你,只盼你放我一條生路。」為了不讓他听見聲響,她不禁輕笑問著。
「哼,我把我的身家財產都給下注了,只要你比輸齊爵爺,我便可以得到十倍的銀兩,你說,你出得起這個價碼嗎?」
她不由得暗嘆,原來是下注賭她輸的人。「賭嘛,不過是怡情養性,何苦拿身家財產孤注一擲呢?」看樣子,她要逃過這一劫可得靠老天保佑。
「你又懂得?」男子啐了一聲,「倘若不是有你們這些以經營賭坊維生的人,咱們豈會落到這個下場?你既然要以經營賭坊維生,自個兒就得有點心理準備早晚會遇上這麼一天的。」
听著男子古怪的笑聲,她心底不由得泛起陣陣不安的感覺;看來他並非是要軟禁她,而是想殺了她。
她抬眼瞅著街上的行人,思忖著自個兒若同人求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願意救她?又不知道救不救得了她?倘若沒救著她,反而害那人被傷,那她豈不是罪孽深重?
但她若這樣乖乖地讓他們押往城郊走,那兒人煙稀少,他們真要對她不軌的話,她就算叫天,天也不應了。
攢緊眉,正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時,她抬眼便瞥見一抹極為熟悉的身影,但那人時常掛在臉上的笑容此時卻不見蹤影。
齊皇淵微蹙著濃眉,一雙幽深的魅眸直瞪著她。
他生氣了?但他怎麼又生氣了?她正被人架著呢,他不救她便罷,居然還瞪她!
耙情是他知道他的斗雞教人給毒死了?可那也不關她的事,又不是她差人去下毒的,她才是真正賠了大本的人耶,他居然還瞪她。
罷了,說不準這是最後一遭,就讓他瞪吧,橫豎他這名文弱將軍再了得也敵不過不長眼的刀劍,倒不如就別理睬他,省得他一逼近會遭到無妄之災。
她微扁著嘴,心里委屈得很,然只能被人押著直往前走。
她連開口罵齊皇淵都不敢,只好別過眼,打算當沒瞧見他,可正要與他擦身而過時,卻發現自個兒的手硬是被擒住。
她一抬眼,對上齊皇淵盛怒的黑眸。
「怎麼,沒瞧見我?」齊皇淵緊拉住她,咬著牙問道。
他擔心她的安危,所以眼見她被架著往城郊走時,才特地繞到路頭往回走,希冀她可以主動開口求救;孰知,她非但不開口求救,甚至還當沒瞧見他,這是怎麼意思?
「我……」她以眼神示意,「我不認識你,你放開我。」
氣死她了,他到底有沒有在瞧她的眼神啊?
齊皇淵怒不可抑地瞪著她,壓根兒沒發覺她在暗示些什麼,只是惱怒她居然悶不吭聲不求救,一副把他當成外人看待的模樣。
「你是誰?她都說了不認識你,你還不趕緊放手!」押著她的男子見狀方要伸手推開齊皇淵,孰知手腕竟被緊擒住。
只見齊皇淵將手一扭,使那男子吃痛得癱軟雙腿,猛流冷汗並窩囊地跪下。
「大爺在講話,你插什麼嘴!」齊皇淵惱怒地吼著,再回眼瞪向她,「你說,你到底是怎麼著?」
「我不懂你的意思。」什麼跟什麼,沒頭沒尾的,要她猜嗎?現下都是什麼當頭,她有心思猜嗎?「啊!還是你怪我的人辦事不周,沒將斗雞給顧好,讓斗雞被人給毒死?」
八成是為了這件事,要不還會有哪件事?可這也得要瞧情況再說呀,現下這狀況說得嗎?
「誰管斗雞死不死,我是在問你,你明明遭人拿劍給架著往城郊走,為什麼不出聲喊聲救命,好讓我來救你?」他瞪著她雪白的頸項滲出鮮紅血水,一股怒火益發熾烈。
「嗄?」贏瑩先是一愣,而後不解地問︰「你知道他們拿劍架著我?你為什麼會知道?」
「我在歌館外頭瞧見的。」齊皇淵沒好氣地道,不忘注意身旁蠢蠢欲動的惡人。
她眨了眨水眸,「你在歌館外頭瞧見的?言下之意……你是方從歌館里出來?你既然是從歌館里出來、你既然瞧見我被人給架住,你為什麼不救我?」真是氣死她!
「我等著你向我求救。」他惱怒地吼著。
「我哪里知道你在那兒,再說我扯開喉嚨呼叫你便听得見嗎?」她先是放聲大罵,隨即又漾著抹冷笑,「怕的是你待在歌館里听曲兒都來不及,哪里還听得見外頭到底在嚷嚷些什麼;更何況,你瞧起來柔弱得很,倘若我真喚你來,害你因此而喪命的話,我豈不是和殺害朝廷命官同罪?」
「你真是把我瞧得太扁了。」他已怒不可抑。
「你的身子確實是不怎麼厚實。」她哂笑著,偏要蓄意恥笑他,「我說的都是實話,難道你不承認?」
「你!」他怒瞪著她,見身旁閃過一道銀光,舉手一擋、一拳揮出,偷襲他的人立即飛到另一頭去。「我說你為何不同我求救?難道我就這麼讓你信不過嗎?你說啊!」
真是氣死他,也不想想他是多麼擔心她。他打小至今曾經為誰如此擔心受怕過嗎?就只有為了眼前這個不知好歹的蠢丫頭。
「哼,你忙著上歌館舞坊,就連斗雞被人給毒死都不知道,像你這種人我怎麼信得過。」她彷若也壯大了膽子,跟他在街尾咆哮叫罵著。
「雞死不死與我何干,我在意的是你!」
見又有兩人突然襲來,他不慌不忙地以夾帶著待發泄的怒氣左邊一個勾拳、右邊一個揮掌,讓那兩人各自飛到另一頭去,應付得輕而易舉。
「你何須在意我?你只要天天上歌館舞坊銷魂不就得了。」她也沒好氣地吼著,氣得直跺腳。
她一想到就氣,更沒想到他居然是這種人,眼見她被人架走非但不出手營救,還說什麼等她求救;她哪里會知道他在哪兒!她扯開喉嚨隨便吼吼他就會奔來英雄救美嗎?她和他是什麼關系?她何德何能可差使他?
「你這個不講道理的蠻丫頭!」
他怒發沖冠地暴喝著,一改往常的慵懶不羈神態,掄起拳頭狠中帶勁、毫不留情地擊向每一個企圖偷襲他們的惡人。
「你才是個下流又自命清高的文弱將軍!」她不甘示弱地罵道。
他自個兒也承認了,是不?他可是方踏出歌館哩,言下之意,先前他果然一直都待在歌館里;男人待在那里能做什麼呢?大伙兒心知肚明就算,甭須說個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