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怎麼著?竟全然不把他這姐夫給看在眼里?好歹他也是這兒的大掌櫃,他多少也要給他一點面子的,要不也得給他自個兒的姐姐面子啊!
「誰在玩?我是來帶她回去的。」
赫連泱幾個大步上前擒住她縴細的手腕,微惱地拉著她往外走,壓根兒不管在場的官倌個個殺氣騰騰,彷佛要置他于死地般地怒視著他。
「是我娘出問題了嗎?」她頭一件想到的便是這件事。
「不是,是我出問題了!」是他氣到快要發狂了。
「嗄?」
闢歲年一頭霧水,只能任他在眾目睽睽之下將她拖到外頭,獨留一廳的客倌留待易至黎處理。
易至黎欲哭無淚地看著里頭的客倌,有一天他一定會被他這個小舅子給害死的!
「日後,我不準你再到逍遙宮去。」
回到官歲年的院落里,赫連泱氣惱地瞪著官歲年布滿血絲的水眸,再睇向他握在手中,縴細得好似他只要一使力便能扭斷的手腕。
她有這般瘦嗎?倘若他沒記錯,頭一次見到她時,她似乎比現下豐腴多了。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甩開他的手,雙手環胸地說︰「你一路把我拖回這里,為的就是要跟我說這件事嗎?」
她不著痕跡地偷撫著他方才抓的地方,熱熱燙燙的……教她的臉也跟著泛紅;真不不知他對她到底是怎樣的心思,竟獎她自逍遙宮帶離!她還尚未同易大哥分帳耶,若是易大哥坑她,那她豈不是虧大了?
「瞧瞧你自己,把臉畫得跟猴子一樣,真虧你有這膽子敢這樣見人,倘若是我,早就躲在家中不敢出門了。」他沒好氣地睞著她臉上的大濃妝。
他不需要把脈,光是瞧她的眼眸便知道她累透了,然她卻寧可在逍遙宮里和一堆只會尋歡作樂的蠢文人們嬉鬧!
別問他是為什麼,橫豎他就是光火得很,至于打哪冒出來的火,連他自個兒都不清楚;但就從他踏進逍遙宮,听姐夫提起她想要多攢點銀兩與他親眼瞧見她厚顏無恥的和男人飲酒作樂這後爆發。
氣死他了!
自姐姐出閣之後,他這還是頭一回發火,更惱的是,他居然不知道自個兒到底在氣什麼,氣得莫名其妙,令他忍不住也要生自個兒的氣。
「你說那是什麼話?」她瞪大滿是疲憊的水眸,「你不識得本姑娘的絕艷容顏,揚州城里的男人可比你識貨多了。」
這個混帳!原本看在他能醫治娘的份上,她才刻意待他好,孰知他竟亂發脾氣,一點也不知好歹;而且居然還敢這樣糗她,他的眼楮是壞了不成?有多少客倌夸贊她美,他居然說她的臉像是猴子,猴子的股有她這般好看嗎?
「哼,你終于露出原形了,我就說嘛,一個花娘的話怎麼能信呢?說什麼願听差遣、絕無二話……」赫連泱勾唇譏諷著。
「你……」她一時語塞。
「我說錯了嗎?倘若我沒記錯,那話可是你自個和說的,我可是沒有迫你。」
他大刺刺地在廳里坐下,魅眸直視著她畫得濃艷的小臉。
虧她敢頂著這張臉同人談笑,丑死了!簡直是丑得人不了他的眼。
「我記得那確實是我說的,但是……我要養家活口啊。」她抿緊薄唇,小聲地反駁。
她說過的每一句,她當然都記得,只是情況不同,她若不上工,哪來的銀兩?難不成他要養她嗎?
「記得就好,答允我的要求,就這般簡單。而且,是永遠都不能再去逍遙宮,倘若你顧忌我姐夫的話,這事兒就由我去同他,說,往後你就待在家里多陪陪你娘,要不,你以為她的身子骨只消我的良藥便治得好嗎?」
把她娘親一並拖下水,他就不信她不答應。
「可是,這麼一來的話,往後的日子……」她不知道如何開口。
「你要知道,心病還要心藥醫,好娘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而你一天到晚都不能等在她身邊,你以為這是真的孝順嗎?」他頓了下又道︰「說不準是你自個兒愛慕虛榮,舍不得離開罷了,反倒是把一切都推到你娘親的身上,說得彷若你真是為了她才踏進逍遙宮賣藝似的。」
他極盡所能地道出所有惡毒的字句,好讓他發泄那不知打哪來的怒火。
「誰說的!」官歲年惱紅了雙眼。「像你這種出身名門的公子哥兒會懂人間疾苦嗎?你會知道窩在一間根本遮不了風、蔽不了雨的破茅屋里,過著有一頓沒一頓的日子有多苦嗎?都是像你這種無情無義的男人,才會讓我們母女倆過得這般可憐,如今我長大了,我想要盡我所能地奉善我所能奉養我娘,難道這樣子也要讓你說得如此不堪嗎?」
混帳!不要他醫娘了!她就不信全天下的大夫都醫不好娘的病,她不要他了,也不要再求他了!
他除了會開口嘲諷她、羞辱她,他還會做什麼?若不是看在易大嫂的面子上,若不因為娘要他留下,她老早就翻臉了,早把他趕出這里了,豈會求他留下?
「你奉善的方式是你娘要的嗎?」他突然轉移話題。
「嗄?」她驀然愣住。
「你在逍遙宮確實賣藝不賣身,但你好歹也是個清白的姑娘家,你在那種地方謀生,你可知道你娘心里會有多愧疚?」
不是不懂得她的心思,他也能感同身愛,姐姐一手將他拉拔長大,他也是想要盡其所能奉養姐姐……她想要奉養娘親的心思,就同他想要奉養姐姐是一般的。
只是他往往一惱火,所說出來的話,通常都不是他心底真正想的事,問他為什麼蓄意用惡毒的言詞傷她,他也說不上來。
「我自然知道娘不喜歡我這麼做,但是……」她的語氣軟了下來。
但是除了這麼做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自個兒還能用什麼樣的方式奉養娘了,她會的只有這些,其余的她什麼都不會。
「沒有但是,想要你娘親痊愈,你是別無選擇。」他斬釘截鐵地道︰「我相信你身上一定還有不少銀兩,你可以頂個小鋪子謀生,隨便做點小生意,絕對足夠你們母女的生活,你何苦硬是到逍遙宮去攢銀兩來給你娘親當藥材,又害得你娘為你掛心?」
「我……」可不是嗎?
倘若她不再到逍遙宮,娘便不再掛心于此,說不準心病就會因此而解,她自然就不需要再攢那麼多銀兩來買藥材,藥材費不打緊,她擔心的是娘禁不住這長時間的折磨。
今兒個听他這麼一席話,彷若是當頭棒喝,讓她茅塞頓開。
「要不然,你也可以如她的意,去覓個如意郎君,這麼一來,更是消滅了她的擔憂,圓了她的心願……」說著說著,心突地揪了一下,疼得他開不了口。
嘖,早就知道自個兒不該扮好人的,根本就不需要替官夫人說話,如今心揪緊了一下,算是在警告他要少說些違心之論,違心之論?
哦……是指他不該為宮夫人說情嗎?這是她們母女倆的事,他又何必抓她回來,還不準她到逍遙宮上工?到底是為了什麼啊
「郎君我正找著呢,是因為你突地闖入,才害我沒找到到心儀的。」
她有些埋怨地道。這些事她都有想過,如今真該要好好的考慮了,絕不能再讓娘為她傷神。
她不想出閣,但娘若真這般擔憂她的話,她還是會努力去找個郎君,努力地讓年紀漸大的自個兒出閣的。
「那些都先甭怨了,年關將至,我瞧你府上沒又半點應景之物,難道你不該先去采買些物品,要不等到歲末時,豈不是要同人擠破頭,又買不著好東西?」他還來不及細想,話已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