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像他師父一樣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多好,何必強要在自個兒身上套上枷鎖,甚至還帶著拖不動的老牛?
他沒有手足,父母早已不在,仿佛這世上就他這麼一個人。
他愛往哪兒走,便往哪兒走、壓根兒不需要在意身旁是不是多了個人,也不需要在意自個兒若是走得太快了.身旁的「老牛」就會不見。
他一個人慣了,不想多帶個包袱在身上。
「真是好愜意,我也想要過那種生活。」她天真的說著,雙眼直凝視著他,神態也是無限向往。
「依你來說,可是很辛苦的,一點也不愜意。」他立即對她澆下一大桶的冷水。
「有你在身邊,怎麼會辛苦?」她粲笑如花地道。
季叔裕回了個白眼,無奈地合上眼。
「我累了,我要睡了。」
早知道會勾起她的興趣,他就什麼都不說。
他怎麼會忘了她是個迷糊千金,根本就不在意居所有多破舊,日子會有多辛苦。
「等等,你還沒用晚膳呢。」見他把被子拉上,她反將被子給掀開。
「我方才吃過了。」他抓緊被子。
「才吃一口。」
「那就算吃了,我要睡了,不要吵我,要是傷口好不了,那豈不是要折磨我?」他已經好幾天沒有下床走動了。倘若再不讓他的傷口好得快些,害他下不了床塌,那他一定會悶死在床上。
「對了,你的傷口……」她倏地想起忘了看他的傷勢,于是直想要拉開他的被子。
見拉不起被子,她索性把小手探進被子里。
「你在作啥?」他尖叫著。
有沒有搞錯?難不成她是打算來個霸王硬上弓,或來個木已成舟的卑鄙手法?那怎麼成?他怎麼能讓她壞了他的清白?
「讓我瞧你的傷口啊。」她理所當然地用縴手迅速地拉開他僅是覆蓋于身上的粗衣,隨即爬上他擁著重重布紗的胸膛、月復部,肆無忌憚地在他身上來回游走,儼然當他是死尸一般。
「瞧我的傷口也犯不著這般胡來吧,你這樣子……啊——」他粗暴的吼聲才剛一出口便化為淒厲的尖喊聲,最後更是化為無聲,就連喘息聲都沒听見。
「到底是怎麼啦?殺豬不成?」听見駭人的尖喊聲,一干人立即從外頭沖了進來,雙眼直盯著床塌上的兩個人。
「到底是怎麼了?」畢來銀不解地看著一臉慘白的季叔裕,再際向一臉茫然的畢進寶。「寶兒,你該不會又弄痛他的傷口了吧?」
「不是跟你說了,盡避要替他換藥,也得要輕手些嗎?」畢招金輕聲道。
「真是的,你不只迷糊又粗魯。」畢納珍也無奈地搖了搖頭。
「不是的,我並沒有踫到他的傷口,是他自個兒……」畢進寶面對一連串的指責,根本沒有機會解釋。
而且話未說完,她已被季叔裕一把給拉進懷里,用大手她的嘴。
一干人睞著季叔裕把臉埋進被子里,更眼尖的發現他發紅的雙耳,于是極為有默契地挑眉對視了一眼,不懷好意地勾出笑來。
「大姐,咱們畢府又要辦喜事了。」畢納珍笑得極曖昧。
「可不是嗎?」
「那這事兒就交給我來處理吧。「畢來銀縴手捻巾笑道,隨即領著一干人往外走。
「我可沒答應!」一听她們七嘴八舌地討論著,季叔裕立即把埋在被子里的臉給露了出來,盡避滿臉通紅,他仍是無所畏懼地反對著。
笑話,她們把他當成什麼了,竟不問問他的意見,就替他把事情給決定好。嘖,什麼跟什麼嘛?
「你別忘了,你現下可是在畢府啊。你以為你作得了主嗎?」畢來銀的話語間有著不容置喙的成份。
「咦?」難不成,他現下是陷在她們設下陷阱里了。
這是陷阱,鐵定是陷阱,而且打從他救了她之後,陷阱便已自然成形。
是他自個兒沒發覺,這一切就只為了要他成畢府的女婿。听說畢府的千金是無人敢上門提親。而她們或許是因為如此,才要設下陷阱引他入甕。
「季大哥,你答應了?」雖說畢進寶听不但到底發生作麼事了,但姐姐們說得如此肯定,那就代表是有這件事了。
「誰答應來著,胡扯!」他怒聲道,但見她小臉一沉,即撇了撇嘴,無奈地降低聲調︰「我累了,我要睡了,你別吵我。」
「嗯。」畢進寶不吵不鬧地坐在床塌邊。
「那你還不下去?」見她像是利了根不走,他更是沒好氣地趕著她。
這蠢事到底還要持續多久?難道她真不怕他會吃了她嗎?
「我想要等著你入睡,倘若你身子又有哪兒不舒服,我便可以趕緊差人來。」
季叔裕聞言,驀地想起,打從他被人抬進畢府後,她似乎每一夜都守在他的床榻邊,而且她的身影瞧起來,似乎縴瘦多了。
她不是個極為貪睡之人嗎?怎麼這幾日她都待在這床塌上,而且似乎都沒瞧見她睡著的模樣。
何必要這般照顧他呢?他不值得她這樣待他。
他是愛好自由的男子,注定無法為她停下腳步,她為何偏是不信呢?
罷了、她想照顧便隨她吧,橫豎當初他也照顧了她,如今換她照顧他,似乎也不為過。
***
非逃不可!反正他的身子已動得了,雖說動作不若以往的俐落,但要逃出畢府,應該不會是一樁難事。
他不能再待在這里。要不然可真要順理成章的成了畢府的女婿了。盡避是在睡夢中,季叔裕還是一直掛念著這件事,生怕一覺醒來,便會讓人給架到大廳里拜堂成親。
一思及此,他猛然自睡夢中驚醒,仿若看見自個兒的羽翼讓人給折斷了,讓他往後再也不能自在地游走。
拭去布滿額際的冷汗,他疲憊地坐直了身子,靠在床柱邊喘口氣,卻驚見一株縴細的身影躺在床榻底下。
奧,是她!?這是怎麼著。難不成畢進寶顧著顧著,便睡到床根底下去了嗎?
嘖,她既然有暖床可防,為何不回自個兒的房里去呢?待在這兒,身上也沒蓋上被子,難不成是打定主意讓自個兒染上風寒,屆時再把所有的錯都賴在他身上?
那怎麼成?他現下已經夠倒楣了,怎能讓她再栽髒個罪名?
不成、不成,他這下子是真的非走不可了,若是再不走的話,他真是要被人給囚進這大宅里頭了。
打定主意,他當然當身上的傷口不存在,強行掀開被子,如竊賊般躡手躡足地滑下床榻,跨過躺在地上昏睡的她。
正打算一步步往門外走,他卻又不忍地折回房去,拉起被子蓋在她身上。
唉,他不是討厭她,只是他慣于一個人生活,實在不想要多個累贅在身邊。倘若她的手腳同他一般地落的活,說不準他還會考慮一下,然她……
罷了,就當他和她有緣無份吧!
他索性趁著她仍在沉睡中趕緊離開,找個不會讓她找著的地方定下來之後,再想想往後要到哪里去。
論真心話,她確實長得不俗,又沒有千金的嬌氣和執拗,待他又極好,甚至還會笨得討他以歡心。
怎麼會有像她這般怪異的千金小姐?真不知道她到底是看上他哪一點?或者是她甚少踏出畢府,遂只要一見著男人,便願意私訂終生?
但她踏出畢府所見過的男人,應該不只有他一個吧,為何她偏是鐘情于他?
倘若他現下真的離開了,她一睡醒沒瞧見他,又找不著他的話,她會如何呢?該不會又落淚了吧?他最受不了的的哭聲,當然也受不了她落淚時令他揪心的痛楚;一想到她會因此而落淚,他發覺自個兒一蹲來,似乎有點快要走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