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夜明珠可是稀世珍寶物,那人出手倒是挺闊的,他的身分地位應該不會只是一般的市並小民。
倘若她真的點頭了,一輩子的榮華富貴是毋庸置疑的,只是賭一回.
「珍兒,這可是燈籠都打不著的好姻緣,你別使性子了。」躲在畢萬貴身後的一位侍妾開口了。
「十一姐姐說的是,奴家還記得初見那位公子時,便讓他那張俊秀卓爾的臉和威武昂藏的外表給迷住了哩。倘若奴家不是已經跟了老爺,奴富可真是……」另一個侍妾也爭著發言。
畢納珍一臉不屑地睨著她們。「你們倆算是哪根蔥阿?本小姐出不出閣與你們何于外.-。
混帳,一群廢物。有什麼資格在她面前發言?
「珍兒,你怎麼可以用這種口氣同你十一娘和十三娘說話!」畢萬貴見兩位他極為疼愛的侍妾受地欺負,忙不迭地挺身而出。」
「什麼東西?我連她們到底是排行第幾都不知道,你希望我用什麼口氣跟她們說話?」畢納珍毫不客氣地說︰」肩不挑、手不能提,肚子也已不出一個子來,一要她們這些廢物干什麼?」
他還奢望她會對她們客氣。
回想當初,倘若他肯待她娘好一點,別讓她一個人在又舊又潮濕的北院廂房撒手,說不定她還會待他好一點,愛屋及烏地善待他身後那些侍妾。
「你——」畢萬貴怎能忍受自己的女兒這般不知分寸地逆他、出言頂撞他。「你眼中還有我這個爹嗎?」
「沒有!」她吼回去。
要比大聲嗎?她的嗓門不見得會比他小。別以為仗著爹的身分,他就可以吃定地、她跟她娘不同。
「你……」畢萬貴怒不可遏地舉起粗肥的手,氣得說不出話。
「這個家若不是有我和大姐、二姐守著,你以為畢府能像現下這般富裕嗎?你以為祖先留下的產業是永遠敗不光的嗎?「畢納珍毫不客氣地罵道。「一個傳妾得花上五十兩銀子供著。而且每月得奉上珠寶首飾,甚至還得一人一個院、每人要有個丫環伺候著,後院還得每日遣人去打掃……你到底知不知道你有幾個侍妾?」
扁是想到每個月都得把銀兩花在這種不事生產的人身上,她就覺得怨恨透了,真是嘔死她了。
「七、八個吧……十五個左右呀……」
他最進剛納了一個二十娘,臉蛋標致、身段誘人,今兒個晚上再去她房里走上一趟。畢萬貴心里打著如意算盤,壓根兒不知道自己的女兒已經氣得快要將他先殺而後快。
「那你可知道一個月花在這些女人身上的銀兩究竟有多少?」虧他說得出口,真不知銀兩有多難保。
「銀兩又不是問題,以往我所進的……「畢萬貴不認為自己賠過什麼錢,她不能在這件事情上找他的碴。
「那些錢早讓你給放光了,你以為還有剩嗎?」畢納珍火大地拍了一下桌子,「你納那麼多妾作啥?你以為這樣就可以生得出兒子來嗎?我告訴你,你壞事作盡、黑錢賺盡,早注定你此生無後,不管你再納幾個妾,你一樣不會有兒子,這是你的命,你別奢望改變!而我……決定不出閣。」
她是愛極了閃亮的夜明珠,但是一旦出閣。她就再也不能掌管這個家的帳,屆時其他姐妹不就得跟著她這個爹過苦日子?
她至少比他爹多了一點人性。
「你……」畢萬貴讓她氣得臉色發白、全身抽搐。
「珍兒,還不趕緊去喚大夫來,還排在那里做什麼?」
侍妾們就怕他一倒下,往後便什麼也沒有了,大家忙不迭地替他拉開衣襟、放聲吼著,一改平時嬌媚做作的態度。
「你懂什麼?我若是去找個大夫來,就算不買藥方子,只是純粹看診,就要花我十文錢,倘若再抓上幾帖藥,保證絕對得花上幾百文錢。」畢納珍在心里盤算著究竟得花多少銀兩。
「那又如何?」
侍妾們不放置信地噱著她。
「倘若還得買一些珍品補身,這下子可就非得花上一兩銀子了,而一兩銀子可以供我在幾個奴婢差使一個月。」這個算盤是愈來愈不劃算,最後她打定主意,決定不替他找大夫。
況且,她怎麼知道他是不是在裝病?
她冷冷地笑著,而後便往大廳外走,壓根兒不管大廳里一群人呼天搶地的亂成一團,只想回店子了。
「珍兒……」
畢納珍止步。回身睞著大廳亂成一團的情況,笑意更濃。
「你們知道嗎?倘若我爹真這樣一命嗚呼,那我只消花十錢便可以買到一張席子裹尸,而且往後這宅子也會清靜許多。不必要的花費也會更少,這麼好的機會,你們以為我會請醫嗎?」
她的話一說完,侍妾們告嚇得面無人色,不敢相信她居然可以狠到這種地步。大家都曾听說她一毛不拔、貪得無厭,沒想到她居然連自己的爹都能見死不救。
「我寧可讓京城的人罵我不孝、罵我喪盡天良,也不願意再為他浪費任何一文錢。」畢納珍邊想邊笑著。畢竟大家全都知道畢府的丑,再多一件又如何?說不準我不救我爹,京城的人們還會說我是大義滅親。算是替社稷除去個禍害哩。」
「你這個不肖女。」畢老爺子听她這麼說,倏地跳起來,指著她放聲大罵。
「你居然連老子生命有危險都不請大夫來,甚至還打算順便買張席子便將老子裹上,你……我要你這個女兒做什麼?我可生不出兒子來!」
「你要我這個女兒做什麼?」她笑得極為陰狠。「不就是為了你死後給你裹張席子?」
哼,果真不出她所料,他根本裝病。
他以為他今多大歲數?這麼一點小把戲,她會看不出來嗎?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你讀的聖賢書全斕到哪兒去啦?」畢萬貴險些被她給氣死。「夫子沒告訴你四德、沒告訴你在家要從父……」
「可我記得小時候你老是同我說夫子教的那一套全都是假道學、假清高,人活著就是要動腦筋,說什麼救急濟貧全都是狗屁,這世上能讓自個兒過得好的,唯有花用不盡的銀兩。」畢納珍不疾不徐地反駁,聲音極為柔軟、然而目光卻極為凌厲。
全都是他教她的,不是嗎?——
她可是把他所教的一切全都奉為主旨遵循,他不會在這當頭才同她說那些全都是他胡謅的吧?
「那自然沒錯,可你怎能連對自家人都如此?」畢萬貴不禁替自己喊冤。「我是你爹啊。」
「爹又如何?你當初不也是如此對待我娘的?」
畢納珍笑睇著他,然眸底卻是毫不掩飾的嫌惡。說她不孝也好,說她荒唐也罷,她可是他一手教出來的高徒,她所做的事,全都是他一手教導的,他能夠怨誰呢?
她清楚知道他當初究竟是怎麼對待她娘的,如今她只是如法炮制,他能拿她如何?
「你……」他就知道、他就知道……
為何他所生的四個女兒堅持不肯出閣,甚至一個比一個還要驚世駭俗,原來不過是為了留在這里把他給活活氣死,如此一來,他所有的家產便全落人她們的手中了。
「把夜明珠給我,順便告訴我那個人究竟在哪兒,我去退了這門親事。」她可不敢奢望他會幫她退了這門親事,與其這樣拖拖拉拉地讓事成真,她倒不如親自走上一遭,順便會會那個不長眼的男人,看看他究竟是生得何種模樣。
「不要!你給我乖乖地出閣。」畢萬貴把夜明珠捏得死緊。
「也成,要我出閣,那你得把畢府產業的一半給我!」倘若他舍得,她便願意。「不知你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