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快要凍死了,說不定現在她正舒服地窩在哪個溫暖的床上,而他居然要顫抖著身子四處尋找……可若是她又暈倒在哪一段山徑上……
勞用劻深深地嘆了一口氣,踏出亭外,他無從選擇地往前走,哪怕希望再落空,他也要再去找一回。
可他才踏出一步,霍地數道人影從漫天飛雪中竄出,將他團團包圍。
「呃…不知各位有何指教?」勞用劻極為客氣地問。
這附近只有他一個人,而這一群人一到此便把他包圍得密不透風,肯定是針對他而來。
「敢問閣下可是勞用劻?」帶頭的男子問道。
「正是。」他雙目直盯著眼前的狀況,開始思忖著他到底得罪了誰,他若沒記錯,全北京城唯一和他結下梁子的只有日前在街上同他起口頭爭執的忠堂貝子。
「把他帶回王府!」
帶頭的男子低喝一聲,一群人立即一擁而上,將他擒住。
「各位大哥們,我到底招惹何人,讓你們如此大費周章地架住我?」
「待你進了王府,你就知道了。」帶頭的男子輕聲道。
勞用劻也做得掙扎,由著他們將他架住往城內走;倘若京城是如此目無法紀之處,他也只能認了,但他還想要上山一趟。「不知道幾位大哥架我上王府之前,能不能先架我到山上去?我想找個人,等我找到那個人,我再同幾位大哥一道走。」
「甭找了,走!」
帶頭的男子壓根兒不理睬他的要求,命令人將他架起,一群人浩浩蕩蕩地消失在張狂的風雪中。
鐵勒王府
哇!現在到底是什麼情況?這麼大陣仗!
勞用劻跪在廳堂上,一雙眼眸不住地往堂上眾人瞧去;中間那位,稍具年歲,神色威厲不苟言笑;‘而他身旁坐了個女子,艷麗無儔,眼角眉角都帶笑;而另一旁的男子正是那一日同關蘭芷在客棧門口談話的那一位。
太好了,等搞清楚狀況之後,他再找他問問,看他知不知道關蘭芷身在何方。
「請問…」
「放肆!本王準你開口了嗎?」鐵戰野暴喝一聲,一雙怒眸像要將勞用劻給吃了一般猙獰。
「但是……」總不能要他老是跪在這兒和他們大眼瞪小眼吧?有誤會就是要說清楚,這兒不是雋清王府,而是鐵勒王府,而他肯定自己跟他們沒有任何過節,所以他們用此等陣仗把他請來……只能說他們認錯人了。
「住口!你听不懂本王的話嗎?」鐵戰野大掌拍下,一旁的花幾立即碎裂成兩半。
勞用劻嚇得瞠目結舌,噤若寒蟬。
「王爺,你犯得著這般動怒嗎?有話好好說。」關羽翩見怪不怪地輕撫著鐵戰野的胸口,轉頭凝睇著有些呆滯的勞用劻。「勞公子,听說你是個舉人,是不是?」
「是。」
盡避感到古怪,勞用劻還是據實回答,雙眼直盯著鐵戰野,生怕他一個大掌劈過來,他的下場會和那張花幾一般悲慘。
「那你是哪里人?家里還有些什麼人?」關羽翩又問。
勞用動不自覺地抬眼,只覺此種問話怪異得教他說不出一個所以然,方要開口,又听到鐵戰野的怨聲咆哮。
「你問他這些做什麼!他壞了你女兒的清白,如今雋清王府前來提親,本王為此不得不推掉這門親事;而你的好女兒偏又說非他不嫁,說什麼肚子里已經有了他的孩子……」鐵戰野驀然起身。「哥尤,把他拖下去斬了!」
「你敢?你把他給斬了,可知道後果如何?」關羽翩不疾不徐地道,完全不把他張揚的怒氣放在眼里。
「哼!」鐵戰野怒哼一聲,緊握拳頭,額邊的青筋不停跳動著。
大廳瞬間靜寂下來,勞用劻呆滯了半晌後,才稍稍回神。「不知道王爺是不是找錯人了?小民並不識得貴府的格格,又怎能壞她的清白,甚至讓她有了身孕?」
這豈不是欲加之罪?難道京城的王府都是這般蠻橫不講理的嗎?
「你還敢不認帳?」鐵戰野一個箭步沖向前,關羽翩和關戒覺馬上向前攔阻,就怕他一時沖動鑄下憾事。
「不是小民不認帳,而是小民根本沒做此事,王爺要我如何認帳?」總不能將他屈打成招吧?
面對此等威勢他是挺怕的,但怕歸怕,他絕不會因此而屈服。
鐵戰野瞠大怒眸,大喝一聲︰「來人,去把格格請出來!本王倒要看看你這一張嘴還能狡辯到何時!」
勞用劻不發一語,只能在心底暗嘆無奈。
自從認識了關蘭芷之後,什麼亂七八糟的事都讓他遇上,他也算是開了眼界,故而對于這突來的古怪之事,倒也不以為意;橫豎等到王府的格格出來之後,他們便會發現找錯人了。
他只望趕緊把事情處理好,他還急著去找關蘭芷呢。
少頃,鐵勒王府的格格終于自大廳後的回廊緩緩走來,勞用劻抬眼望去,霎時愣在當場,驚愕得說不出話來。
「阿瑪、額娘。」關蘭芷屈身問安,回身看到他一臉蠢樣,不由得笑了。
勞用劻瞠日結舌,不敢相信眼前素發輕挽、素顏潔淨,一身雪色衣裳的女子就是他千尋萬找的關蘭芷。瞧她眉不掃而黛、唇不點而朱,明眸輕睞,華貴卻不顯驕蠻,淡雅而有威儀,得體的笑更是優雅端莊,直教他傻眼。
「你是格格?」他不禁月兌口而出。「可你不是說你沒爹沒娘,怎麼會是鐵勒王府的格格?」
「大膽!你竟敢說本王的格格沒爹沒娘?」鐵戰野這下子可真是再也忍不住,甩開箍制,怒沖到勞用劻的面前,眼看著大掌就要在他頂上落下,卻被一抹娉婷的縴影擋在面前。「蘭芷?」
「阿瑪,你要殺他也把蘭芷和肚子里的孩子一並給殺了吧,好讓我們一家可以在黃泉下團聚。」關蘭芷擋在勞用劻的身前,粉顏輕抬,合上水眸,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他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唯一的夫君,倘若阿瑪真要將他處死,求阿瑪讓我一家團圓。」
勞用劻在她身後听得一愣一愣,她莫名其妙的話語猶若五雷轟頂,將他劈得暈頭轉向。
他還搞不清楚她為什麼會是格格,她卻又說肚子里已有他的孩子……他根本沒對她做出任何不軌的舉動,她何以能夠懷著他的孩子?但是她總不可能用自個兒的清白胡謅吧……
會不會是他喝醉了那一晚?可日子這麼接近,怎麼可能……
「你……」鐵戰野忿忿地收掌,怒而轉身對著妻子吼道︰「你瞧瞧,這就是你的好女兒,尚未出閣便已自毀清白,簡直不知羞恥!」
「你說那是什麼話?既然蘭芷屬意他,那把蘭芷嫁給他不就得了?」關羽翩對他的怒氣絲毫不以為意,退自走過他的身旁,牽起關蘭芷的手,再拉起勞用劻,對著他倆道︰「我就把格格交給你了,你要好生對待她,若讓她受到半點委屈……我絕不輕饒!」
勞用劻依舊傻愣地望著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如何回答。
「還不快答應!」關羽翩微眯起麗眸。
「可是我跟她……」他囁嚅著,突覺腳上傳來一陣刺痛,抬頭便見著關蘭芷瞪視著他,眼中警告的意味濃厚。
她該不會是要他當綠頂的王八吧。
「用劻,額娘已經答應了。」迎向她額娘時,關蘭芷瞬時又換上另一張溫馴柔順的臉,教人措手不及。
「答應什麼?」她額娘答應了什麼?他方才根本就沒有听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我和你根本就——啊!」
拜托她別再踩了,他的腳快要廢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