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他不由得動手替他解開珞繩,珞繩方解開,暖帽便松了開來,露出少年雪白的保、烏黑的發…
他沒有剃發…勞用劻健愣愣地盯著少年額前的發絲,內心思潮起伏。
會不會是忘了剃?不可能吧,就算是忘了剃,也不該長到這麼長吧……只有一個可能,他極其不願做出這麼可怕的揣測,但是……
「不會吧!」他突然大喝一聲。
怎麼可能!她不是少年郎而是個女嬌娥?
「吵什麼……哪個混帳東西這麼不知死活地在本少爺耳邊喳喳呼呼,擾本少爺的清夢?」關蘭芷惱怒地蹙緊眉頭,微微發火地張開長睫瞪視著擾她清夢的放肆之輩。
「你是誰?我在哪兒?」
她不慌不忙地抬起頭環視四周,隨即瞪向許久沒發出聲音的男子,怒不可遏地罵道︰「你是耳朵聾了听不見,還是啞巴不會說話?本少爺的話,你沒听清楚嗎?」
勞用劻根本沒听進她的話,只是雙眼瞪得發直,愣在當場說不出話。
不是少年郎,她是個姑娘家,她是女的……而且她那雙眼眸竟是如此澄澈瀲灩,訪若不染塵埃,絕美不似人間幾物……但自她那張柔女敕欲滴的杏唇所吐出的話,壓根兒不像姑娘家會說出口的話語,他一時竟迷惑了。
「你瞧什麼?再瞧,本少爺就把你的眼珠子給挖出來!」’見他的視線仍是纏繞在自己身上,關蘭芷不由得惱怒。
她不疾不徐地坐起身,明眸輕睞、神態自若,儼然把此處當成自家地方。
必蘭芷圓溜大眼骨碌碌轉了一圈,微蹩柳眉,視線緩緩落在仿若柱子般直立眼前的男子。「是你把本少爺帶來這里的?」
餅了好半晌,見他仍舊是不發一語,關蘭芷忍不住發火了。
「混帳東西,本少爺問你話,你是在瞧個什麼勁兒?」連眼珠子都快要掉下來。
「姑娘家說話,還是溫柔點較好的……」他幽幽開口。
他先前的瞠目結舌,是為她絕艷的容顏,而後的無言以對,卻是因為她不堪入耳的穢語……唉!泵娘家長得再美再艷,還是得留點口德,況且她這身男裝打扮亦不適宜,簡直有違禮法!
「你說誰是……」
「你的暖帽掉了。」
他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為她解開心中疑惑,原來是暖帽出賣了她。
必蘭芷瞪著不知何時掉落在枕邊的暖帽,再恨恨地抬瞪著他良久,才粗聲地道︰「是你把本少爺的暖帽拿下來的?」
「該改口了,一個姑娘家怎能自稱少爺?就連你這一身打扮也不適宜。」
听她刻意壓低嗓子,勞用劻自然猜得出她有什麼用意,但她那張臉怎麼看都像個姑娘家,硬說是男子……他實在沒法子相信。
他的眼力可能不佳,但他的耳力可是一絕,怎麼可能會分不出是男音還是女音!
「你好大的膽子,居然膽敢拿下本……」關主立頓了下才開口道︰「本少爺的暖用而識破本少爺的身分,你該當何罪?」
她在外游玩了一年余,從未讓人識破女兒身,想不到在回到北京之時,竟讓這男子識破她的身分……這暖帽定是他取下的,要不然這珞繩她綁得死緊,根本不可能會松月兌。
而他,一位素昧平生的男子把她帶進他的房里,解下她的珞繩……
「你是不是對本少爺……」她連忙低頭檢查起袍子。
見她如此明顯的舉動,勞用囫連忙解釋︰「我會解開你的珞繩,是因為你好像挺不舒服似的,我才會動手幫你解開,我可沒有對你做出什麼不合禮儀的舉動,我只是好心把你從山徑上背回客棧罷了。」
必蘭芷柳眉輕挑,一雙美眸上上下下地審視著他,仿佛想要確定他所言是否屬實。
說真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實在也沒印象,只記得自己回到北京城郊的山上,一時興起喝了一些酒;欲下山之際覺得有點累,便在山徑邊小憩,然後……
後來發生的事她全沒印象,或許正如他所說的,是他好心把她給背回來…
「那你豈不是踫著我的身子?」關蘭芷好似突然醒悟地問道。
「我……」勞用劻一時語塞。
他先前便已發覺她的胸膛比男子厚實許多,那時他就該猜到她並非少年郎,怎麼會傻得以為如此縴瘦的身子會有那般厚實的胸膛?
「難不成你對我有所企圖?」她挑挑眉問。
「我沒有,我根本不知道你是個姑娘家。我背你回來,不過是因為瞧你躺在山徑上,生怕夜深露寒,你在外頭會著涼罷了,我沒有什麼意思,我也是到現在才知道你是個估娘!」他急得快把舌頭給咬掉了,一席話說得又急又慌,根本無法如背詩詞時那般流利。
他只是一時好心啊,他沒有什麼非分之想……他真的只是好心!
「照你這麼說,是指我長得太丑,讓你發覺不了我是個女人?」她不動聲色地笑在心底。
他這個人看起來似乎挺不同的,長得清秀俊雅,一副溫文儒雅的書生氣質,明知道她強詞奪理,卻又捺著性子同她解釋……一年來在外頭游山玩水,她還是頭一遭遇到這般可愛的男子。
「不不不,你很美,有著沉魚落雁之姿,閉月羞花之貌,怎麼……怎麼會丑呢?」
他簡直快要砸了自己舉人的招牌,不過是把事情說清楚能了,怎麼老是說得零零落落?
「哦?這麼說來,你對我有非分之想?」關蘭芷不放過地再次逼問。
這傻書生的反應倒挺好玩的,不像阿瑪的貼身侍衛那般無聊,也不像她大哥關戒覺那麼無趟,他……真是少見的單純男子。
「我?」他突喝一聲,張口結舌,半晌之後才急急忙忙地道︰「我沒那意思,我只是很單純地把你背回來,我只是……」她怎麼能夠冤枉他?自己也是好心……她怎能……
勞用劻愈是想解釋,一張嘴愈是無法靈活順暢,愈說愈急、愈急愈亂,氣得他直想把自個兒的舌頭給咬掉算了。
「是嗎?」關蘭芷把眉挑得極高,嘴角柔柔地勾出一抹笑。
真是好玩極了!既然有這麼好玩的事,她決定不提早回王爺府,她還要待在外頭一陣于,等她玩開心了再回去。
「真的,我可以對天發誓。」話落,他立即單手舉天,作勢欲發誓。
只要她肯相信他並非之徒,要他發什麼毒誓都可以,橫豎他本就沒那心思,他也不怕毒誓會應驗。
「不用了,你以為我會這般小心眼同你計較嗎?好歹……我也靠你辛苦背下山來的。」逗人是挺好玩的,但要適可而止,不然可會適得其反,到時候可就不好玩了。
「這倒是。」勞用劻扁了扁嘴,有那麼一點點委屈。
就是說嘛!他只不過是好心,怎麼搞得他好像個大壞蛋來著?
都怪她那一雙眼……訪若有魔性一般,教他一見,連話都說不清楚;不過,大人不計小人過,既然她已經醒了,就表示她馬上會離開,否則孤男寡女該怎麼共處一室?
「這客房雖然不怎麼像樣,不過……」關蘭芷站起身,拍了拍發皺的衣袍,再審視四周一圈,才回身對著他道︰「還可以接受。」
「嘎?」一股寒意自他的背部直襲而來,他有種不好的預感。
「我決定住下了。」她理所當然地道。
「嗄?」他的嘴巴愈張愈大,可怕的預感果然成真。「這怎麼可以呢?孤男寡女的……」
「我說要住下就是要住下,你只能點頭答應。」關蘭芷搬出她一貫的驕蠻怒瞪著他。「我警告你最好別惹我生氣,我的脾氣向來不好,受不得氣,一旦惹惱我,我可不知道我會做出什麼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