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的,如果我硬要她留下的話,誰敢在我跟前嚼舌根?」被尉遲再勖的言語刺激,他感覺他的腦袋一片錯亂,甚至快要搞不清楚他要說的到底是什麼?但他知道他絕對不會放人的。
她是屬于他的,是他留下她的,他可以決定她的去留,不需要任何人置喙。
「既是如此,你更不該把她關在暗無天日的水房里,倘若你要放她出來的話,在這宅院里,有誰能向你說什麼?」尉遲再勖不忘再攻一城。
「我……」為何他會有一種被逼問的感覺?他抬頭看著他唯一的胞弟,總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地在同他說些什麼。「再勖,我不懂你為何要替她說話?你和她只見過兩次面而已,你何以如此篤定她的個性?」
他是他的胞弟,打小時候起便體弱多病的胞弟,他從未認為他是累贅,從未厭惡過他的存在,可不知為何,當他說得仿佛很懂藺纚衣時,他卻極度厭惡。
「因為她的特別。」他不諱言。「大哥也該感覺到她不同于一般的女子,雖說她的想法是特殊了些,但不代表她不對,我相信大哥……對她的感覺亦是如此,要不你又何苦將她關進水房,何苦要馴服她,何苦在這兒坐立難安?」
「我哪里坐立難安了?」他沒有,他只不過是有點……煩躁。
「大哥……」
「好了,我自有定奪,你回去吧!」尉遲方勍不耐煩地打斷他,揮手要他離開。「記住,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都不能靠近後院的水房,你也一樣。」
尉遲再勖嘆了一口氣,「大哥,至少也給她一點水和膳食吧!她在府里老是讓那一干丫環整得有一頓沒一頓的,無論如何咱們尉遲府也不能虧待她,尤其是她根本就沒有錯。」
「我說了我自有定奪!」他不耐煩地吼了一句。尉遲再勖搖了搖頭,緩緩地踏出了東水樓。
尉遲方勍看著他的背影,原以為蟄伏在心底的煩悶也該要消退一些,然他的一言一語卻仿似鏤在心底似的,忘都忘不掉!他沒覺得舒坦些,反倒是更加煩躁,找不到出口亦不知道該如何消除的急躁,更控制不了如坐針氈的自個兒。
他想見她……
不知道為何,他就是想見她,怕她會倔強地躲在黑暗的水房里落淚……想逼出她的淚,卻又不希望她在那地方落淚,他矛盾得舉棋不定,真不知道到底是該坐下還是該往水房走?
可惡!他向來果斷,從不曾如眼前這般優柔寡斷,而一個小小的丫環,一個不願對他低頭的丫環卻是那麼荒唐地擾亂他的心神!
***
「放我出去!尉遲方勍,你這個混蛋、昏庸無能,沒把事情查清楚,竟把我關進水房里,你算是哪門子的主子啊?」
藺纚衣放聲大吼著,握緊的粉拳也不斷地捶向門板,雙眼直往縫隙探向外頭的景致。然而她不過是在虛張聲勢罷了……她根本不敢往後看,後頭黑暗得猶若不點火的夜里。
她討厭那麼黑的感覺,何況她現下可是被囚禁起來,要她怎麼能夠忍受待在這種地方?別說是一天,她連半天都待不住。而他也真是夠狠的了,居然把她關進水房……
她真的沒想到他會那麼做,更沒想到他居然是站在那群千金丫環那邊的!虧他之前還同她說得義憤填膺來著,原來全都是騙她的,虧他還能夠說得挺像是一回事的……那個混蛋,居然敢這樣子對待她,她一輩子都不原諒他,絕對不原諒他,這個地方她再也待不下去了!
可惡!害她的心痛得要死,痛得眼淚都快要流出來了,好像快要窒息一般……他怎麼能夠這樣子對她?
他從來沒有懲罰過她,頂多是罰她去打掃其他地方罷了,然這一次卻……笑死人了!她真的犯錯時,他只是口頭念念她而已,如今她沒犯錯,他卻把她關進水房里,這到底是哪一門子的道理?
她沒有錯,她一點錯都沒有!誰也不能拿她定罪。
他怎能這樣待她?可惡!只要他一放她出去的話,不管他到底是怎麼處置這件事情的?她一定要先打他一頓,沒補償的餉銀也沒關系,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她只要一個公道。
「尉遲方勍……你這個是非不明的王八……」藺纚衣想著想著,嘴就癢了,倘若不罵上兩句,她的這一張嘴就是不舒坦。
「是嗎?我有那麼是非不明嗎?」他低嗄的嗓音在門外響起,嚇得她倒退三步,卻又驀地想起,怕什麼!她現下人是在門里,反正都已經被他關起來了,她還有什麼好怕的?
「難道你敢說自個兒明辨是非嗎?如果你真的明辨是非的話,為何你沒把事情查清楚便把我關起來?這就是你明辨是非的結果嗎?你就是這樣主持公道的嗎?」混帳!她真的好生氣、好生氣,氣到想要弄花他的臉,這一個不要臉的登徒子,不僅要三妻四妾,就連府里的丫環都不放過,甚至還惡意輕薄丫環……
這種人、這種人,可惡!她還是覺得心好痛,罵一罵之後一點也沒有覺得舒坦些。
她站在門板前喘口氣,等了半晌卻不見他的回應,不由得再湊向門縫,想要看清楚他到底是不是走了,孰知臉才靠近門板,門板便自動打開,霎時灑進的光亮讓她睜不開眼。
「出來。」尉遲方勍看著她滿是抓痕的粉臉,伸手握住她長滿繭的手,有點意外府里的工作竟讓她的手心如此地粗糙。
藺纚衣一感覺到他厚實的大掌,便使勁地甩開,一個箭步沖到前頭去。
他……真是不要臉,居然想要輕薄她,藺纚衣握住方才讓他緊握住的粉拳,感覺一股熱意直竄上心頭,不知道是因為天候較熱還是因為他的掌心極燙……他突來的舉動令她無所適從!
而他,為何用那種目光瞧她?
「你……」她清咳了兩聲,想要他正視她,而不是用那種很奇怪的目光盯得她渾身不對勁。「你現下是決定要放我走了?是因為你查清楚事情的真相了?」
尉遲方勍盯著她尖細的下巴,突地想起再勖說過府里的千金丫環們惡意整她,讓她有一頓沒一頓的,他這才發覺她似乎真的比初入府時瘦多了,他沒有注意到的事情,再勖反而注意到了!
「根本就不需要查清這件事。」他直截了當的說道。
明知道答案的一件事,他何必費心思再去查證?
「為什麼?」然她不解他的意思,她放聲大吼著,氣得水眸染上一些水霧。「如果是二少爺的話,他一定會相信我的,為什麼你不相信我?」
這個混蛋,他怎麼可以那麼說呢?
好歹這近一個月的時間,全都是她在伺候他的,難道他會不知道她的為人嗎?他真以為她會做那種事嗎?她看起來像是一個不知感恩圖報的人嗎?
「你為什麼認為再勖一定會相信你?」他更惱了,一種不知打哪兒來的惱意充滿在他的心底。這種感覺不知道是在何時出現的?但當他感覺到時,便已深深烙在心底。
她憑什麼說出這麼自以為是的話來?她就那麼懂再勖,那同她朝暮相處近個把月的他,她豈會不懂?
「沒有為什麼,我就是這麼認為。」他管她是為什麼,她覺得是就是,不需要理由,當然也不需要同他解釋。「說吧!你現下到底要怎麼處置我?既然你都已經認定我的罪了,我也不想再解釋,反正我很清楚我沒有做錯事,就算你要押我去官府我也不怕,就算你要趕我出府,不給我補償的餉銀也無妨,反正像你這種是非不明的主子,我也不想再伺候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