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無痕疑惑地側眼睨著她。
??幾年來?一個大內的公主可以就這麼放在王府里?
??難道皇上都不會覺得有異?既然都已經過了這麼多年了,為何不索性將公主下嫁?讓她在這兒耗盡青春,到時候王爺若是不迎娶她的話……
??「王爺很忙,這一次在宮內所辦的筵席也是因為爺擊退了吐蕃,父皇特地為了他而大肆舉宴。」李初雪輕斂下眼,把他當自己兒人看待。「王府里出現的女人不少,包括他人賞賜的舞伶曲倌,但是沒有一個可以在第二天還待在王府里的,你——是唯一的一個。」
??因為沒有一個人會在她的高壓脅迫之下還能毫無懼色地死賴在王府,而且她看得見她的眼中沒有對王爺的諂媚,而且她帶笑的眼讓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溫暖;倘若可以和皇姐和平相處的話,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有個可以陪她玩、陪她說話又不計較她身份的人,感覺真的很好。
??是嗎?他想也是。
??他可以想像讓世間堆砌的繁華所豢養的大內公主有多麼不解世事,有多麼的尊貴不可一世,但是她還算挺節制的,並不算太過分,尚在他能忍受的範圍內,要不他怎會願意教她舞步?
??「哼,那是因為本宮瞧得起你!」她微惱地吼著。
??她怎麼會這麼不小心地把這事給說出來了?倘若讓她知道她渴望身旁有個人陪,她這個公主豈不是丟臉丟大了?
??我知道……
??到底是怎樣,他的心里有譜,倒是她……八皇子仍在府里做客,公主不用去探探八皇子嗎?
??他得想個辦法打發她,要不然她天天黏著他,光是要睡上一覺都難了,更何況他還要用捉襟見肘的時間沐浴包衣,還得想辦法別讓她太近他的身,免得引發他的邪念。
??老天啊,他好辛苦啊,多給他一點時間吧!
??「不了……」微惱的粉顏霎時顯得有些落寞。「橫豎八皇兄並不是為了我而來的,我去見他又如何?」
??要見他虛偽的嘴臉嗎?她寧可待在這里。
??是因為八皇子不是公主同脈兄長?啐,難不成和自個兒的兄長談天說地的還要看時辰?
??瞧他,盡避無常那小子悶得像塊石頭,但他若是有閑暇,也是會找他聊天聊地的,即使只有他一個人在唱獨腳戲也無妨,反正兄弟之間不就是這麼一回事。他和無常不是親兄弟都可以親成這樣了,她和八皇子雖然只有一半的血親,也不至于處得恁地冷淡是不?
??「不是這樣的。」她水眸輕睞,思忖了會兒道︰「八皇兄只是把我當成一個棋子看待罷了,而父皇,也不過是把我當成和親之物罷了。是因為亦詮,我才得以留在王府,而沒有被送往回鶻和親……或許是因為我母後在宮中的身份不高,遂我待在宮中根本就沒有人會睬我。
??而那些陪我玩的宮女們,也不過是因為我的身份而不得不從,其實她們根本是打從心底厭惡我,雖然在王府中,府里的奴婢待我也是這般,但是除了待在這里,我又能去哪兒呢?」
??藏在心底的話一直找不到人說,但是在水無痕的面前,她卻能一古腦兒地傾倒,像是要把以往沒說過的話一並說出。或許是因為她是個啞巴,即使她把所有的心事都告訴她,她也沒辦法同他人說。
??而且她想她也沒那興致撰寫成文吧。
??水無痕握筆的手微顫,眼前是一片模糊不清,在氤氳的水氣中睇著她微微苦笑的側臉,他竟覺得她的笑淌在他的心版上仿似化成了火,燒燙著他的雙眼,痛得他斂下了魅眸,不敢看她沒落淚卻讓他更加難受的笑臉。
??他有些明白了。
??她不是天生就是這麼刁蠻,只是在鉤心斗角的後宮中,她不得不拿出身為皇族的威嚴保護自己,感覺上和以往在街尾乞食的他有些像。
??倘若不是讓師父給撿了回去,他的下場會是如何?
??對師父的要求無怨無尤的接受,全是來自于師父的養育之恩。
??但是她的身邊卻沒有另一個師父,她是一個人孤單地活在大內中的,盡避有錦衣玉食,卻只是一個被豢養在華麗宮殿的女圭女圭罷了!
??「你怎麼哭了?」李初雪驚呼。
??水無痕驀然抬眼,不解地睇著她抽出白個兒的手絹輕拂著他的頰,看她有些手忙腳亂,有些慌張失措,心底那抹酸酸澀澀的滋味驅動了他的雙手,將她縴細的身子摟進懷中。
??倘若可以,他真的願意保護她,用他僅有的能力讓她可以持續地在他眼前綻開無愁的笑花。
??「你、你到底是怎麼了?」她根本是一頭霧水。
??是听她說的話而流淚嗎?
??哭什麼呢?不過是萍水相逢的兩個人罷了,而且她待她也不好,為何她卻像是個姐姐般溫柔的摟著她?
??李初雪見他依舊不松手,也只能依樣畫葫蘆的用手輕拍著他的背,登時卻發覺他的背確實是比一般女子寬闊多了,就連胸前……也硬得像塊石頭,和她似乎有著極大的不同,是因為她打小練舞的關系嗎?
??「我突地發覺你真有點像個男人。」她突道。
??水無痕聞言,瞬即松開雙手,拉開一點距離,瞪大的魅眸里甚至還有淚水。
??她發現了?
??就說不能和她過于接近的,但,他心疼啊,整顆心都被她的一言一行,揚眉苦笑的神情給揪成一團了。
??真讓她給發現,他也只能認了。
??「我只是玩笑話,你別放在心上。」見他神色微變,她忙不迭的改口,怕他惱她說中了他的傷心處。「橫豎西域的女人也都挺高大的,背也很寬,個頭也都挺壯的,胸膛……」不對,她記得大哥說過西域的女人挺有胸膛來著,怎麼她……
??會不會是因為出身卑微,吃得不好所致?
??她抬眼直直地凝睇水無痕,發覺他的眸色確實較淺、發色也淺、挺像大哥所說的西域女子。
??「無痕,你是西域人對不?」
??水無痕一愣,暗松了一口氣,提筆寫道︰是。
??只要別讓她發現他是男人就成,說他是外族他也無所謂。
??「真的?」她不禁又逼近他,喜形于色地道︰「難怪我老覺得你壓根都不像是中原的女子,原來你真的是西域人……」
??她後頭到底說了些什麼他已經無暇細听,光是要應付她那雙不安分的小手就耗盡他的心力了;但不管他怎麼躲、怎麼閃,她依舊不以為意,執意把手探到他身上來,讓他一個不小心推了她一把。
??「啊——」李初雪狼狽地跌坐在地上,不解地抬眼盯著他。
??水無痕歉疚地睞著她,卻沒有伸手將她拉起,就是怕她又黏上他,考驗他所剩不多的理智。
??他雖長得一張花容月貌,可卻是貨真價實的男人,同她貼得那麼近,說邪惡些,他還是會有感覺的。
??他可不想在不知不覺中對她伸出了魔掌,到時候事情可就復雜了。
??「啊,我的手絹,那是我母後送給我的,手絹……」李初雪連忙站起身,四處張望手絹的蹤影,連忙跑到柵欄邊睇往下頭那條穿越整個王府的造景河,依稀見到手絹在河上載浮載沉。」我的手絹!」
??水無痕見狀,隨即躍下,在河面上輕點數步,再蹬高翻身躍下,拾起濕了的手絹,繼而提氣縱飛而上,落下躍起,僅在俄頃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