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說著,銀鈴般的笑聲隨之逸出。
多好,倘若一念能夠別欺負她,而無常和無痕也在這里,那更是完美到了極點,只是不知道他意下如何?
「那麼你是為了不讓我無聊才嫁進修府的嗎?」多偉大的情操,他感動得快要掉淚了。「可你若是生了我的女圭女圭,往後你就不能隨便和無常見面,也不能隨便和其他男人見面,你知道嗎?」
瞧,她說得多天真,多像一回事。倘若不是太了解她,他會以為她是在挑誘他,會以為她是真的死心塌地守在他的身邊。
「不是自我乘轎進入修府之後便不可以了嗎?」咦,同娘說的有點出入。
「也包括無常。」他再強調一次。「當然大白也一樣。」
他只是不太想承認自個兒有多麼愚蠢地妒忌著大白可以隨意輕佻地同她說話。他必須按捺深情,必須壓抑愛意,並逼迫著自己不得不漠視她的存在;然而大白卻可以恣情和她調笑,雖說他知道那不過是些尋常的對話。
他無法理智地對這些事視若無睹。
而她不該再三地出現他的面前,恣意地擾亂他的心。
「太過分了!」她不禁噘起杏唇,又悄悄地爬回他的身旁。「無常不一樣,況且大白也是一起長大的玩伴,倘若要我對他們視而不見,那就太過分了,說不準他們會以為我嫁給你之後就變了。」
「無常哪里不一樣?」
胸口隱隱作痛,一半是因為舊疾,一半是因為她再天真不過的言語。
第7章(2)
「他……」
經他這麼一說,衣無愁也思考得挺像一回事的,一會兒偏著頭,一會兒蹙著眉,一會兒又垂下粉臉,彷佛很認真地思考著世無常到底有什麼不一樣,有什麼與眾不同之處。
因為是一起長大的,因此無常的存在變成是應該的,盡避這幾年來,她不知道娘到底安排他到外地辦些什麼事情,慢慢地他們獨處的時間愈來愈少,可他對她而言,卻是一個重要的存在,有他在身旁,她就會很安心;只是眼前還有一個需要她照顧的修一念,因而她只好舍棄無常了。
「還是想不通嗎?」修一念低嗄地問,感覺胸口益發悶痛。
這幾年來,還是習慣不了這種幾乎無法呼吸的窒礙,就連眼前的她也看得不甚真切了。就是不想讓她瞧見他的狼狽才會刻意躲開她,為何她卻不懂他遏抑得有多痛苦?
「橫豎我已經嫁進修府,想這些作啥?」是啊,三從四德她至少比娘精一些,自然知道不該和夫婿以外的男子太過接近。往後她會小心,不能再這麼孩子氣,要不他人會說娘的長短的。
「是嗎?」這不是他要的答案!
他要的是一個更加強而有力的回答,可以讓他徹底地對她死心,而不是讓他在這反覆之間幾乎磨去了理智。
「問題不在這邊,我認為我們應該談的是……」
話未完,翻繞在舌尖的話語一並吞進了他的口中,衣無愁瞪大水眸,嗅聞著他噴灑在鼻間的氣味,感覺自己幾乎失序的心跳,傻愣地任他粗暴地把她拽進懷里而不得動彈。
他的氣色差只是因為他少在陽光底下的關系吧?這力道這般強勁,讓她根本掙不開,不禁讓她懷疑,他只是在裝病。
「談什麼呢?」他問得低嗄而挑誘。
修一念忘我地輕啄著她粉女敕的唇,放任迫切的渴望指引體內的悸動,等待身體的接觸,欲把她深深嵌入體內。
懊死,不能再繼續下去了,但這股深沉的卻如月兌韁的野馬,壓根兒不理睬他遏抑得幾乎快要窒息,卻仍執意往前沖撞而去,帶著無法自拔的僨張,貪婪地掬取她的溫柔……
「我……」她在舌尖纏繞間喘息著,被他突來的舉止嚇得驚慌失措,卻不知道該怎麼阻止他教她驚懼的舉動,直到他溫熱的掌心撫上她敞開的抹胸,她才被酥麻挑起駭懼。「住手!」
直到此時,她才驚覺自己的處境正是秘戲圖中的一幕,而他對她所做的事正是所謂的周公之禮!
若是夫妻,他們是該有這般羞人的親近,但是……她會怕啊!
「倘若我不呢?」他粗嗄地喃道。
胸口的郁悶更甚,彷似有一雙大手毫不留情地正狠狠攫住他的心,以他嚴懲如此恣意妄為的舉動。
不過嚇嚇她也好,如此一來也省得她改日又模黑來找他。
「嗚……」她的心跳得很快,像是要跳出胸口似的,而眼前的一念好可怕,好可怕……
她早知道一念不是個好東西,他最愛欺負她,最喜歡招惹她,總是擺出不耐的臉色,好讓她不敢太過恣肆地接近他;但現下的一念跟以往有點不一樣,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教她好害怕。
修一念歛下受傷的魅眸,凝睇著她垂淚的粉臉。
隱忍著欲念和胸口叫囂的痛楚,只為了她不輕易淌下的淚。是真打算想要嚇嚇她,沒料到卻把她給嚇哭了。
「唷,總算把你給嚇哭了是不?」他笑得邪氣,大掌按壓在胸膛,徐緩地往後退回矮幾。「我說衣家的無愁丫頭怎麼會掉淚呢?平常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怎麼今兒個哭得像是個淚人兒?」
倘若方才擁抱她的人是無常,她會掉淚嗎?
窩囊地閉上眼,明知道不該在心底又拿自己和他比較,然這心情卻不是那般容易遏止。
他在意,很在意,即使早已打定主意要放她自由。
聞言,衣無愁緩緩地抬起濕亮的水眸,睞著他可惡的嘴臉。「你該不會又找到機會欺負我了?」
是了,一定是的,她永遠不會忘記每當他欺負她之後,總是會露出這般可惡的笑臉,彷佛欺負她是件再快樂不過的事,而她總是搞不清楚他是玩真的還是在逗她。
「你這笨丫頭身上也沒幾兩肉,真以為我會想把你的衣裳剝光?」他冷笑了一聲掩她耳目,額上卻不斷地沁出冷汗。
得趕緊趕她走,要不然……
「你又欺負我了!」她總算明白了。
驀地坐起身,她掄起拳頭又想往他胸膛落下,然卻憶起他的身子骨不佳,勉為其難地收回拳頭,卻仍忍不住地瞪了他一眼。
「方才是欺負你,但倘若你不趕緊把你的衫襦拉好……」雙眼直視著她呼之欲出的酥胸。
衣無愁傻愣地順著他的視線往下一看,驀地發現自個兒的衫襦早已被他拉至腰際,而抹胸也因系繩已經松綁而歪斜著。
「啊——」
淒厲的拔尖叫聲在二更天的夜里听來分外清亮,還不時夾帶著幾聲撞擊聲,熱鬧地敲奏著羞怯的樂章,直到她倏地躍落在黃土上才停歇。
嗚,壞人、壞人……
這不是他頭一次欺負她,但從沒有比這一次還要惡劣。
她在冷風中疾步灑淚,卻突地不甘願地停下腳步,愈想愈不對。
他方才壓制她的力氣明明那麼大,怎麼可能虛弱?
可惡,她定要回去揍個他兩下才甘心!
心意打定,她足不點地拔腿狂奔,不消一會兒便趕回樹屋底下,毫不停留地往上一躍,正打算先臭罵他幾句,卻先見到了木質地板上頭刺眼的血。
「一念?」心再次狂顫,重重地撞擊在胸口,衣無愁一抬眼便見到修一念趴臥在血泊之中,燭火早已燃盡的黑暗之中,依稀可見銀白的月光在他的俊臉上撒下了猙獰的青白色……
「一念!」
第8章(1)
「吃藥。」
一坐在炕邊,衣無愁不容置喙地硬是把藥碗湊在他的唇邊,不給他逃開的機會。
逃啊,再逃啊!她直接把他鎖在新房里,她就守在房門口,就不信他還能夠逃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