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不想理他的,原以為他已經轉換目標才讓她清靜了一個早上,孰知……「我知道啊。」下午兩點半,確實是上班時間沒錯。
悄悄的,鐘離楚不著痕跡地接近她一點,壓根兒不認為自己的舉止在辦公室里有何不妥。
「既然知道,你是不是應該回你自己的座位辦公呢?」她豈會沒發覺他的逼近,問題是為了避免再次引起同事的關注,她不得不刻意地壓低音量。「本公司不招待米蟲的,鐘離先生。」
事到如今,再狠的話她都說得出口。倘若要怪她無情,倒不如怪他的臉皮太厚,逼得她不得不使用自個兒最厭惡的方式把他逼退。
「看得出來,至少在你管理的財務部門,我看不到半個米蟲。」他笑著,天真得仿佛真听不懂她話中的惡意。「依我看你的工作能力,就算要升經理也不是一件難事,但是公司要的高級主管不只是要你的專業,更需要良好的人際關系和領導能力。」
換句話說,她並沒有投入辦公室文化里頭,在這個辦公室里,她只想到個人,並沒有全心全力投入公司的營運策劃之中,意即將對公司沒有向心力。
今天先到其他部門走訪一遍,大部分的高級主管在待人處事方面都沒有什麼問題,但是各個部門的成績還待考核,只要再給他一點時間追查,很快地就可以把結果回傳給小叔,屆時他就自由了。
到時候他就有很多時間可以陪在她身邊,甚至把她拐進禮堂。
「說得好像你很懂的樣子,但你的履歷表上頭寫著你的工作經驗只有三個月,你又能懂多少?」她微惱地瞪著他,不悅他竟把她的弱點明白地呈現出來。
沒錯,她就是學不來跟一群合不來的人談一些不著邊際的話,要她聯絡感情,她寧可一人獨處,要她和他們吃飯,她寧可多利用時間看點書。
「倘若不是因為我懂得很多,三個月的時間,我能夠調到這個部門來嗎?」他嘻皮笑臉的。「不是每一個人都有辦法自藝術的夢境跳月兌到現實的人生中,你說對不對?」
他喜歡風的自由,但偶爾也想被拘束,有時候被溫柔的束縛也會是另一種幸福,讓他甘于沉淪。
「嗯哼!」她又能說什麼?「你何不回到你的座位上頭跟我證明你到底有多少實力,又是怎麼樣在短短的三個月內造成兄弟企業里的人事變動?」
八成就是如他所說的,善于利用人際關系而調動的吧。
她只會數字計算,其他的她一概不懂,也沒打算改變現在的生活方式,更厭惡他人干涉她的生活,尤其是一個不懂得知難而退的人。
「好,但你要先告訴我晚上要吃什麼。」他依舊不放棄。
席摩耶瞪著他牛晌,發覺同事們再次把眼光鎖在她身上之後,只能萬分無奈地道︰「火鍋。你可以回座位了嗎?」
「沒問題。」推開辦公椅,鐘離楚看似準備回座位,又突地轉身。「對了,下班的時候我們一起回去,順便到超商一趟,我會煮最棒的起司火鍋讓你嘗嘗,保證你絕對沒吃過。」
第三章
「我為什麼要和你一起回去?」真是夠了!
席摩耶忍無可忍地怒喝一聲,雙手猛地往桌面一拍,辦公室里瞬間鴉雀無聲,她才驚覺自己的失態,有史以來第一次失控。
這個男人可真有逼瘋人的本事,或許便是因為他這一張嘴讓東皇集團的人受不了,不得已才把他送到這里來。
她不想再次成為流言的女主角了,她已經受夠了耳邊像是蒼蠅般的嗡嗡聲。
「可是今天早上是你載我來上班的,待會兒下班,于情于理你都應該再送我回去,畢竟我們住得……」
席摩耶猛地起身捂住他的嘴,瞠圓的眸子噴出他再口無遮攔便殺無赦的怒焰,而捂住他嘴的手大有向下移動掐住他脖子的沖動。世界上怎麼會有這種無賴?瞧她到底招惹了些什麼!
「我沒說錯啊!」嗚,好無辜。
「回座位,不要再說了,待會兒要回家的時候,我一定會告訴你。」她附在他的耳邊小聲地道。
她很慶幸自己的手上沒有凶器,真的。
開玩笑,說起話來這麼語焉不詳,要是讓公司里的人听偏了,到時候豈不是又繪聲繪影的成了一劇?說不定還會有數十種版本在公司里流傳。她再也受不了這種事了。
「沒問題。」鐘離楚微嘟起唇親吻著她微涼的手心,見她像是觸電似地往旁邊逃竄,不禁笑彎了魅眼。「待會兒見。」
席摩耶摩挲著掌心,卻磨不掉掌心那股電流刺竄過的感覺,那種酥麻而曖昧的氣息。下流的男人,她從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男人,也是第一次遇見會騷擾她的男人。
對了,他今天早上偷吻她,雖說只是蜻蜓點水、若有似無的,但那可是她的初吻。唉,她真是背到了極點,居然和他成了鄰居,這下子就算想逃也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了。真想不到不只上班時間會見面,連下班後也難逃噩夢。
嘖,除了回家,她還能到哪兒去呢?
***
「我自己的東西我自己付錢。」
「不用,我沒讓女人付錢的習慣。」
「那只是你大男人的沙文主義作祟吧!男人與女人平等,我有工作能力養活我自己,不需要你多余的禮貌干擾我的生活。」席摩耶哪管得了此處是何處,一股從胸口延燒至腦門的怒火蒸發了引以為傲的理智之後,她再也忍無可忍地放聲咆哮,以發泄近日來的壓力和睡眠不足。等著下班,閃避著同事們懷疑追逐的眼光,載著他鐘離楚到超市,不但得在一路上接受他自以為浪漫多情的告白,買完民生用品之後還要讓他考驗人性的極限。她真是受夠了,再縱容他便是刻薄了自己!
「我干擾你的生活了嗎?」濃眉輕蹙,斯文白淨的俊臉布滿淡淡的哀怨,不禁讓她傻眼。
再大的火氣也禁不起他殺傷力如此強大的哀怨指控。
她相信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還媚的男人,身為女人的她也不禁因自己連他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而懊惱不已。
然他要展現他的美也犯不著在這種地方。這兒是超商哩,且現在正是下班顛峰時刻,收銀台後頭還排了不少人,而她居然會笨得在這種地方和他起爭執,真是忍不住唾棄自己的沉不住氣。
既已經忍受了他那麼久,為何不再多忍他個一分半秒換得安寧呢?「快點付錢。」她的牙有點酸。
緊咬一整天了,想不覺得酸痛也難;這全托他的福。
「你願意讓我請客了嗎?」一掃哀怨,鐘離楚笑得勾魂萬分,就連一臉不耐的收銀小姐也忘了催促。
「是——」她把尾音拖得很長很長。快點,她已經覺得很丟臉了,若不是東西太多太重,她實在很想背著這幾袋東西揚長離去。「真高興我有這個榮幸。」
鐘離楚那抹在唇角的笑足以迷惑整個超市里頭的男男女女,動作利落地付完錢之後,輕松提起袋子,擺出ladyfrist的手勢,讓她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
而最可恨的是,她不知道她的苦難日子到底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結束。
***
「怎麼了?」坐在車上,看著車窗外不斷飛掠而過的街景,再看著她神乎奇技地超車再超車,鐘離楚終于忍不住地問道︰「你是不是肚子餓了,所以想要早點回家吃飯?」
席摩耶挑起眉,斜眼睨著他。
火依舊、怒仍在,但是再狠毒的話翻上了舌尖到達了頂端,卻永遠只能苦悶地再次吞下月復,細細咀嚼這一份無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