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關我的事!」尖銳的字眼和低嗄的嗓音代表著他幾欲負載不了的怒氣。
天晁雙眼直視著面不改色的虛塵,看她仍是如往常般淡漠,他突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
想要她的笑,想要她綻放一個他們初見面時的笑,這樣的思念在時間流逝中,轉化為另一種情愫;而這一份感情卻讓他吃足了苦頭,她卻全然不知。
悲哀,真的很悲哀。他在房里準備一份情愛,等待她前來擷取,她卻只是在門外看,看著與她無關的喜怒哀樂。
是誰導致他今日的悲哀?
是天眾總部,是天序,是她!
是誰說違抗不了天命的?他偏要這麼做,他偏是要違抗!反正已經找到天女的下落,有他無他已不重要。
他晦暗的魅眸深深地注視著她,像是要確定她的存在似的,而後決然地掉頭離去。
「虛塵,到底是怎麼了?」天昂不解地問。
「我……」她賭輸了!即使是輸了,她仍是要做垂死掙扎,仍是要力勸他回頭。
她慌亂地朝天晁離去的方向跑去,雖已看不見他的身影,她亦是不放棄。
「到底是怎麼回事?」天昂一頭霧水地看著他們一逃一追,隨即也跟著下樓。「還是天女比較重要,先去搞清楚狀況,再找那家伙談談。」
***
「死老頭,你給我出來!」
震天價響的怒吼聲在總部大樓的地下二樓會議室里響起,低嗄的嗓音里夾帶著尖銳的字眼。
「天晁?」
總部僅剩的天起長老正坐在天女畫像前,一張蒼老的臉睇著台下的天晁。
「我要退出天眾一族!」天晁壓抑著體內消遏不了的怒火,看見一手決定他命運的長老,藏在心里的念頭隨即月兌口而出。
「你在胡說什麼?」天起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目光精炯地瞪視他。「剛才破星從祭壇回報已經得知天女的下落,你怎麼可以在這當頭退出?難道你不知道身為族人自然該為族人盡心盡力嗎?更何況你的身份非比一般族人!」
「是誰規定尋找天女一定要四個人一同前往的?」天晁嗤之以鼻,「我可不是他們,我對天女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只想當我自己!我會到這里告訴你,只是想要知會你一聲,我要回紐約了,麻煩你往後別再打擾我的生活!」
他受夠這種體制下的束縛!
「你應該要面對你自己,面對族人對你的期待,而不是這般幼稚任性!」天起難得大發雷霆、聲色凌厲地斥責著。
「你說我任性幼稚?」天晁挑高了眉,音調妖詭懾人。
原來在他的眼里,他跟一個執拗的孩子沒兩樣。
真是令他大感意外。他一直以為自己夠成熟、夠沉著,所以才能面對這不人道的人生安排;孰知他的服從只是幼稚,他的屈就只是任性。看來老頭子還不知道當一個人什麼都願意放棄,什麼都不再擁有時,到底能夠有多瘋狂!
天晁一個箭步往前沖去,直逼近天起。
「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天晁噙著教人不寒而栗的笑,雙眼直瞪著天起身後的天女畫像。「你待會兒就會知道了。」
他會讓他知道他有多麼痛恨這個體制!
天晁抓起擱在畫像旁的電話丟向畫像,保護畫像的透明玻璃登時碎落一地,刺耳的碎裂聲在會議廳里回蕩著。
「你、你居然敢如此大逆不道!」天起難以置信地瞪視著他。
「我會讓你知道我有多麼地大逆不道。」
天女在天眾一族宛若天神般存在,眾人將她當成救世主般看待,然而要尋找一位救世主居然要壓迫如此多的人心,竟要傷害如此多的人,要這種救世主做什麼?誰管得了她救不救得了這個世界!
要逃出這既定的世界,第一個要消滅的就是她!
別人在意她,他可是一點都不希罕。
天晁沖上前去,想要撕掉那不知已存在幾百年的畫像,孰知在他的手要觸及之前,畫像竟詭異地綻放出暈黃的光芒;像是他初見、參與天祭的感覺,那種懷念又痛楚的情愫頓時竄入他心里,仿佛在挑動著什麼,正在呼喚著停留在他體內蟄伏的靈魂。
第十章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天晁瞪著天女畫像,想要轉開視線卻轉移不了,仿佛靈魂已經由他的雙眼月兌離他的身體,直往天女畫像飛去。
恍惚間,有幾許溫馨而祥和的畫面在他的腦海中翻飛著、跳躍著,好似在挑誘他靈魂;而在他體內躁動的情愫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他只覺得神智離他愈來愈遠,他也阻遏不了潰散的意志。
難道這是天女的神力?
他不認為自己是天女的守護軍,他不願意接受這樣的命運,不——絕不!
然而,盡避他如此頑強的抗拒,挺拔的身子亦是搖搖欲墜地站不穩,眼看著即將要從台上摔到下頭的平台。
「主子!」
虛塵一推開地下二樓會議室的門,便見到天晁狀似痛苦不已地跌在地上,毫不猶豫地往他的方向奔去,跪在他的身旁扶住他。
發生什麼事了?
他怎麼會一臉蒼白且冷汗不斷?該不會是傷口又疼了?
想到他的傷口,虛塵連忙拉開他的棉衫,卻被眼前的情景駭得說不出話來。
傷口竟然不見了,他的胸瞠完美得像是不曾受過任何的傷害,連之前才見到的痂都不見了。
這是……
「他八成是靠近天女畫像時,讓天女畫像牽引著他覺醒。」天起不知何時走到他倆的身旁。「畢竟這一幅畫是由第一代轉世的天眾所繪的,上頭自然殘留著一些神力;而留下這代代相傳的畫像,為的也是要讓繼承天眾的神體覺醒。」
「是真的嗎?」虛塵無法如同往常冷靜。
這究竟是天女的神力,抑或是破星的靈力?那都不重要,只要能夠別再讓他這麼痛苦就好了。
「吵死了——」
天晁痛苦地逸出話語,微睜開眼,仿佛陷入前世與今世的爭戰中。
可惡,他已經很努力要甩開那些詭異的情愫,為何她偏要在這個當頭煩他,讓他無法集中精神?
說來說去,還不都是為了她,要不然他哪里需要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
「主子?」虛塵將他摟得更緊。
天晁無力地眯著她,把臉埋進她柔軟的胸前,恣意地汲取她的甜蜜,仿佛多靠近她一點,他便可以輕松地擺月兌本能的呼喚。
他要前世的記憶做什麼?他可是活在二十一世紀的新人類,為什麼要他沉溺在前世的束縛之中?
他要活在現在,他要得到他心愛的女人,他要和她共處在這個世界,他要主控自己的人生!
誰也別想要阻擾他!
「北方多聞天要覺醒了嗎?」
一道陌生的聲音經由風吹進會議室的三人耳中,不禁舍虛塵錯愕的抬眼看向來人。
是誰?她從來不曾見過他。
一個男人站在會議室門邊,大半的臉全讓面具遮住了,讓人看不清楚他的真面目;但是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殺氣,可知他絕不是族人。然而他若不是族人,為何會知道天眾內部的機密?
「你是誰?」虛塵冷凜地瞪視著他,已就戰斗位置。
這個人來得正是時候,仿佛對天眾內部極為熟悉似的,不但知道通關密碼,亦可以湊巧進入只有他們三人的會議室。來者絕非善類,但是她卻不懂為何會突地殺出這號人物。
難道是……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把你懷中的男人交出來。」那男子從喉間冷冷地逸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嗓音。
「放肆,你把這里當成什麼地方了?」虛塵虛張聲勢地叫著。」你以為這里是天眾外的大馬路嗎?」